公号：纪妖
作者：协律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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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
果毅都尉李多府上又出了丑事，新妇入门三月即生下一双儿女。
长安城的谣言都长着追风脚，李多忧惧。
李多坐在阁楼中叹气，阁楼在李宅西脚，正与后寝相对，李多当窗饮酒。
只三月，新妇的肚子莫名鼓胀起来，先以为是郁滞，疏肝解郁的药吃了许多，谁知到了前夜，竟骤然生下一对双生子。
李多吃一惊：算是一对双生子么？小儿“哇哇”啼哭，李多心烦意乱。
李多抬眼望向后寝，又饮了一杯，不愿起身。
“二郎可听说，靖安坊最近怪事不断，”婢女来斟酒，“说是猫妖作祟。”
“猫妖？”李多随口一答。
“如今小小狸猫也能成精，长安城不太平。二郎早晚公办多加小心。”婢女斟了酒退下。
李多的心里乱成一团：许是什么时候碰上了猫妖吗？狸猫性子古怪，妖猫作祟，故意作弄，生下这样的畸胎，也是有的。连天子尚为猫妖所害，何况我一小小都尉。
只是，李多想不起来了。猫，他向来不喜欢，家中从不畜猫。
李多想：不是猫。上次见到猫，大概已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李多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小孩也会见罪于猫妖吗？
或许是其他什么妖，又或许不是妖……
解签
李多叹气，青龙寺的签一向最为灵验。解签的和尚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十月怀胎，三个月竟也能孕育生产，何况生下的又是这样的畸胎，细细小小的脖颈生出两头，两头一齐望着李多“哇哇”啼哭。
李多在长安城住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听说过这样怪的事情。李多想不明白。
青龙寺的智远禅师只道是因果，李多想不起何处种下的因，要受这样的果？
李多是个好人，李多心里清楚。问同僚，问邻舍，问父母族人，大家都知道——李多是一个好人。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李多心里乱纷纷。
李多是个好人――李多叹气。
智远禅师问：“都尉以为什么是善因，什么是恶因？”
李多不能答。
新妇何辜——李多想：新妇何辜，总是自己哪里有了错处，种下恶因。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然而李多依旧不明白。
李多苦笑，李多一向是个好人。何况新妇还躺在床上。
公案
过廊下要往后寝去，婢女又来报：“二郎，二郎，登仕郎家又来一双头怪蛇。”
李多心下轰然：“什么是善因，什么是恶因？”
平康坊左邻右舍皆知李多是好人，隔壁登仕郎体弱胆怯，多受李多关照。蛇类贪食鸡蛋鸟雀，双头蛇长相凶恶，又生有毒牙。登仕郎体弱又胆怯。
李多提了剑要去，不能不去。三月前去了，今日也要去。
不能不去，李多是好人，好人总要扶贫济弱。
李多想起与新妇去青龙寺礼佛，雨檐下听讲佛经公案。说药山椎俨问和尚从哪里来，和尚答从湖南来。药山问：“湖水是不是在泛滥?”答：“湖水还未泛滥。”药山说：“下那么多雨，湖水为什么没有泛滥?”和尚不能答。药山的弟子云岩说：“是在泛滥。”另一弟子东山道：“何劫中不曾泛滥。”
那时新妇笑这公案有趣，众生皆苦，立世如身处大洪水中，只是佛家向来讲善恶报应，既处于大洪水中不能自主，又谈何善因必有善果。讲经的和尚听了也笑。
智远禅师问：“都尉以为什么是善因，什么是恶因？”李多不能答。
“何劫中不曾泛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