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3

画之精灵

画有美人的画,时间久了其中的美人会从画中出来。这类故事很多。

《三国典略》

齐崔子武幼时,宿于外祖扬州刺史赵郡李宪家。夜梦一女子,姿色甚丽,自谓云龙王女,愿与崔郎私好。子武悦之,牵其衣裾,微有裂绽。未晓告辞,结带而别。至明,往山祠中观之,傍有画女,容状即梦中见者,裂裾结带犹在。子武自是通梦,恍惚成疾。后逢医禁之,乃绝。

《益智录》

秋子丰,楚人,善画。一日画一美人,方毕,幼子成目注之。丰戏之曰:「汝长大,即令作汝妇。」丰裱之,挂诸寝室,每食,谓成曰:「饿坏汝媳妇矣。」成即盛食供之。及长,知父戏己,而珍之异他物。嗣悬之牀头,不时瞻玩,即从塾师读,亦必携之。
一年,师塾违家少远,日惟朝、午家食,晚不归。因午携乾糇,以备晚飧。一夕取食,则无矣。次夕复然,大疑。以为独寝一室,门时外锁,窃食无人,因穴窗屡窥之。忽见一美人执食物而食,审谛之,画图中人也。急启户入视,美人已杳,而美人图仍挂壁间,犹疑梦想眼花。嗣连日食物不少动。越数日,所食又失其所在,遂虚掩室门以袭之。日暮,师与砚友俱归,潜至居室,自窗窃窥。见女方离画图而下,甫及地,成推门骤入,掺女祛曰:「窃食之人,今始得之。」女惊曰:「君吓死妾矣!请释妾。妾虽有罪,断不畏罪而逃。」成释之。回视画图如故,曰:「适见卿从画图下,何以画图美人仍在耶?」女曰:「妾乃画之精灵。若墨质艳迹,毫无血气,何能离纸?」成曰:「卿何忽食吾之食?」女曰:「妾以为君之所食,亦妾之应食,故食之。」成曰:「向也卿何食?」女曰:「其言甚长,请间为君述之。妾既食君之食,致君无所食。君即不以是责妾,妾不能委其责。」室有墙橱,即成寄食所。女向其中取菜酒,热气蒸腾,如始饪。既而复取之。未几,肴胾满案。成曰:「何如是之旨且多也?」女曰:「新婚初宴,不可了草,嗣弗尔。」饮间,女曰:「畴昔吾父之画美人也,曰令作君妇。嗣经君每食惠及,妾得食气,年馀已成质。曩者,君血气未定,不敢犯君之戒;今君将冠,妾亦摽梅之虞。所以食君之食者,盖以致与君相会耳。」成喜出望外,醉而后寝。嗣每夕女备酒食,与成同馔。
成母氏忽病故,胞弟收仅四岁。丰昼理井臼,夜抚幼子,苦不可言,因娶再醮之女许氏为继室。许亦勤俭,而视收辞色不善。时值冬月,收每食必哭,丰嗔之曰:「何哭也?勿怪汝母不喜汝。吾喂汝。」其碗热不可执,异之。盖许蒸空碗于锅中,以热碗盛食令收食,故收见之即哭。丰见之,深恨许心狠毒,捶楚无算。许宿怨虽深,不敢施于收。嗣许生子给,更视收如仇敌矣。收九岁时,成已入泮。丰使收从成读,嘱成无故不许收来家;盖恐许泄忿于收也。未几,丰卒。殡后,成即携收赴斋。一日,成他出。归,不见收。问之,学生曰:「家中唤去矣。」大惧。急至家,见母问弟,母答以未见。急回语于女,女曰:「弟虽有难星,不至伤生,俟夜静妾同君拯之。」既定更,成催之,女曰:「再待片时。」既而曰:「可矣。」遂相携而去。至家门,门坚闭,成曰:「如何?」女曰:「逾垣而入。」遂携手跃之,觉身輶如毛,一跃而过。于地窖中得收。成负之,逾垣归。至斋,见收舌刺二针,赤身背缚如死,急拔针释缚,移时而生。成曰:「奈何?」女曰:「妾能保全之,但须与君暂别耳。」成曰:「可。」女曰:「妾已有孕,必生子,祈君命之名。」成曰:「卿代名之可也。」女应诺,遂携收去。成送之门外,倏不见,室中画图亦渺。许知收为成藏匿,欲害成。成谨避之,夜不家宿。母赐食,伪言不饥。一日,母备甘旨,强成食。成疑之,暗投于犬,托言坠地,为犬所食,而其犬立毙。嗣无论精疏,以母则不食。母亦无可如何矣。
居诸日微,成不出五日,必归家视母柴米。给少长,成欲使从己读。许以己度人,不敢从成言。成再四言之,许如应。许见成于给曲为教训,视如同胞,始允其心,若其事。嗣许慈成孝,不啻亲生,而家愈贫,衣食维艰。成赴郡岁试归,路闻母暴病,急至家,而母已故。见母无外衣,而手无分文,不得已,将自己瘦袖棉袍脱之,衣母藁葬。惭愧交集,不时哭泣,双睫为之肿。赤身无大衣,不惟寒冷难堪,亦不便赴斋。诸东闻之,为之出钱市衣。嗣馆第颇美,除与弟给吃著外,颇有赢馀,手渐裕。
服阙,赴省乡试,携给同往。投卷时,忽有人自身后牵之,曰:「大兄何往?」成回首视之,收也,大喜。同至寓所,指给曰:「此吾兄弟之弟也。因留家无人照应,故与同来。」因言母终已三年有馀。收曰:「嫂言及之。弟亦今岁服满后始入泮。」成急问曰:「弟现居何邑?与嫂氏同居否?」收曰:「弟现居某邑,违兄约有三百里。弟之成名,悉嫂延名师训教之力。家已殷实,嫂生之子已十三岁。」成闻之大喜。三场后,兄弟携归。至,成妻门迎之,若预知归日之时刻也。成视之,俨然二八女郎,与画中人无少异。至中堂,既坐,女呼子拜父。子极清秀,眉目之间大有母风。成曰:「卿母子得此乐境,盍与仆同享之?」女曰:「母终后,即欲烦收叔回家请君。叔一闻回家,面如土色,手中之物不觉坠地,是以迟延至今耳。」成因言母死无装衣,脱衣衣母之愧。女曰:「君之中式正为此。」成曰:「何谓也?」女曰:「揭晓后,君自知之。」盖成文卷,房师阅之不佳,欲弃之,见一女鬼衣男衣长跪稽首,大惊,取卷复阅,鬼即不见。再弃之,女鬼稽首如前。遂执卷见主考,直言之。主考微笑,以为关节通风。既而自阅之,其文实不佳,决遗之,果见女鬼稽首如房官言,大异之。谓鬼曰:「汝去矣,吾必中之。」鬼稽首三四而去。成得中,敬谒房师。房师曰:「子之得中,非缘文佳,实阴功所致也。」成起对曰:「无之。」房官曰:「仆见一女鬼,衣男衣,系子何人?」且细述女鬼恳求之状。成闻之,潸然泣下,曰:「门生继母也。」历言母衣男衣之故。房师叹曰:「孝之能感鬼神也,如斯夫!」因契重成。
成一日检视箱簏,见内有畴昔美人图,谓女曰:「盍悬之?」女曰:「弟子在前而示以画图,是自亵也。」成曰:「然则焚之可也?」女曰:「至焚画日,则与君永别矣。」成莫解所以,而切记之。越数岁,子生孙。百日时,大设祭品,家奠祖先,见女执画图,同冥资焚之。成大惊,与女夺之,已成灰烬,而女已杳。旋见女立烟中,随烟而上,多时始不见。
虚白道人曰:人谓娇妻美妾不能执女工者,曰徒作画图看。甚言画图仅可瞻玩,他无用处。岂真能为生人以事人哉?顾无是事,则拯收无人,成虽友于甚笃,难免丧弟之戚;且举案无人,成虽孝思永言,难免无后之虞。然画中人之所为,似非画中人所能为,其或别有仙姬假托为之,以全秋成孝友之心乎?
图中人笃于友爱,南岳真真不如也。上元李瑜谨注

楚人秋子丰,擅长绘画,一日画一美人,刚画完,他的儿子秋成注视着画,秋子丰戏弄说:“你长大了,就让她嫁给你。”秋子丰将画上裱,挂在寝室。每天吃饭,对秋成说:“饿坏你媳妇了。”成便盛饭菜供给画。到长大后,知道父亲戏弄自己,但还是比其他东西更爱惜。将画挂在床头,时不时瞻仰把玩,等到上私塾学习,也必定带着。 第一年,师父的私塾离家稍远,每天早上、中午在家吃,晚上不回。中午带上干粮等着晚上吃,一天晚上吃了取食物但却找不到。第二天晚上又是这样,很疑惑。此后便从窗窥探,看见一美人拿着食物吃,仔细观详,是图画中的人,便开门,美人已消失了,图还挂在墙上。秋成还怀疑是自己做梦眼花。之后连着几天食物没再少,又过了数日,食物又开始失踪,秋成便关上室门,准备袭击她。晚上,师父和同学都回去了,秋成潜入居室,从窗外窥探,看到女子正要从图上下来,刚落地,秋成推门急入,抓住女子衣袖说:“今天抓到你了,窃食之人!”女子惊讶道:“先生吓死我了,请放了我,我虽然有罪,绝不会畏罪而逃。”秋成放了她。看画中还是像之前那样,说:“刚才见你从画中出来,为什么画中的美人还在呢?”女子说:“我是画之精灵。如果是墨画的美人,没有生气,怎么能离开纸呢?”秋成说:“你为何吃我的食物?”女子说:“我以为你吃的食物也是我应吃的,所以才吃了。”秋成说:“你之前吃什么?”女子说:“说来话长,等有时间再告诉你,我既然吃了你的食物,致你没有东西吃。你没有责备我,我也不能推脱责任。”室内有墙橱,便是秋成吃饭的地方。女子从中取来酒菜,热气腾腾,像刚出炉的。之后又取来,不一会儿,菜肴摆满几案。秋成说:“怎么这么香又这么多呢?”女子说:“新婚初宴,不能潦草,之后就不会了。”吃饭时,女子说:“从前我是你父亲画中的美人,让我成为你的媳妇,经过你每顿饭的恩惠,我获得食气,年久形成质,从前你血气未定,不敢犯你的戒,现在你快成年,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所以吃了你的食物,为了和你相会。”秋成喜出望外,喝醉入睡。之后每晚女子都会准备酒菜,与秋成共餐,秋成的母亲忽然生病去世,弟弟秋收才四岁。秋丰白天做事,晚上照顾幼儿,苦不可言,便娶了再婚女子许氏作继室。许氏也勤俭,但看秋收的脸色不善。到了冬天,秋收每次吃饭一定会哭,秋丰怒骂他:“哭什么,不要怪你妈不喜欢你,我来喂你。”他的碗很烫手拿不住,秋丰感到很奇怪。大概是许氏在锅里蒸空碗,用热碗盛饭让秋收吃,所以秋收见到她就哭。秋丰见了,感到许氏心狠毒,鞭打她很多次。许氏虽然有积怨,不敢再虐待秋收。之后许氏生了秋给,更加将秋收看做仇敌。秋收九岁时,秋成已经入学,秋丰让秋收跟着秋成读书,嘱咐秋成无故不许秋收回家,大概是怕许氏向秋收泄愤。没多久,秋丰死了,埋葬后,秋成带着秋收到书斋。一天,秋成出门,回来不见秋收,问,学生说:“家中叫回去了。”秋成很害怕,急忙到家中,见到母问弟弟在哪,母回答没有看见。急忙回去告诉女子,女子说:“弟弟虽然有难星,但不会死,等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救他。”到了时间,秋成催促女子,女子说:“再等一段时间。”一会儿说:“可以了。”便一起走。到了家门,门紧闭,秋成说:“怎么办?”女子说:“翻墙进去。”牵着手翻进去,觉得身轻如毛,一跳便进去了。在地窖中发现秋收。秋成背上他,翻墙回去了。到书斋,看见秋收舌上刺着两根针,光着身,被反绑起来,急忙拔针解绑,一会儿活了过来。成说:“怎么办?”女子说:“我能保全他,但要与你暂别一段时间。”秋成说:“可以。”女子说:“我已有了身孕,一定会生,希望你来起名。”秋成说:“你代我起名就可以。”女子答应,便带着秋收走了。秋成将她们送出门,瞬间消失了。室内的图画也看不见。许氏知道秋收被秋成藏起来,想要害秋成。秋成小心躲避,夜晚不在家中住,母给的食物,假说自己不饿。一天,母准备了美餐,强迫秋成吃。秋成怀疑,暗中喂给狗吃,假说掉在地上被狗吃了。狗立刻死了。此后,无论饭菜如何,只要是母做的便不吃。母也不知怎么办。 来往日渐减少,秋成每五天必会回家带柴米。秋给长大一些,秋成想让他跟着自己读书。许氏以己度人,不敢听秋成的。秋成说了许多次,许氏才答应,许氏看秋成将秋给视为同胞,才放心,之后许氏不只是对亲生才慈祥,但家中越来越贫困。秋成到郡参加岁试回来,途中听说母暴病,急忙到家,母已去世。看到母没有外衣,自己也手无分文,不得已,将自己的瘦袖棉袍脱下,给母穿上下葬。秋成惭愧交集,不时哭泣,双睫哭肿。赤身没有大衣,感到很寒冷,也不便去书斋。邻居听说了,都为他出钱买衣,此后馆第的名声,除了给秋给吃穿的外,还有盈余,手头渐渐宽裕。服丧期满,到省参加乡试,带着秋给一起去,到交卷时,有人从后面拉住自己,说:“大哥去哪里?”秋成回头看,是秋收,秋成大喜。一同到住所,指着秋给说:“这是我们兄弟的弟弟,在家中无人照应,所以带他来了。”说母死了三年多了。秋收说:“嫂子带我到这里,今年服丧满开始入学。”秋成急忙问:“弟弟现在住哪里,和嫂嫂同居吗?”秋收说:“弟现在住在某邑,和兄相隔三百里,弟的成名,都是嫂子请名师教导的功劳,家境已经富裕,嫂嫂的儿子已经十三岁了。”秋成听了大喜。考完三场后,兄弟一同回家。秋成妻在门口迎接,好像是预知到归来的时间。秋成看她还像是十六岁少女,与画中美人没有差别。到了中堂坐下,女子叫子来拜见父亲。子极其清秀,从眉目看很像母亲。秋成说:“你们母子生活美满,为什么不和我同享呢?”女子说:“母死后,就想让秋成叔叔回家请你。叔叔一听回家就面如土色,手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所以才迟迟到今日。”秋成说起母死后没有衣穿,只能用自己的衣服裹尸的惭愧,女子说:“你就是因此才考中。”秋成说:“这是怎么说?”女子说:“揭晓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原来秋成的文卷,考官看了不好,想弃掉,看见一女鬼穿着男装长跪稽首,考官大惊,拿起卷再看,鬼就不见。再弃掉,女鬼又来跪拜。便拿着卷见主考,向主考直言。主考微笑,以为是收受了贿赂。自己审阅,文章确实不佳,决定丢掉,果然看见女鬼来,主考很惊异。对鬼说:“你走吧,我会让他中选。”鬼稽首三四消失了。秋成考中,敬谒考官,考官说:“你得中,不是因为文好,实际是阴功导致。”秋成说:“没有啊。”考官说:“我见一女鬼穿着男装,是你什么人?”详细描述了女鬼恳求的细节。秋成听了潸然泣下,说:“是我的继母。”说了缘由。考官感叹道:“孝可以感天动地,就像这样啊。”因此很看重秋成。 一日,秋成检查箱底,看见里面有从前的美人图,对女子说:“何不挂起来?”女子说:“在弟弟儿子面前来展示此图,是自我亵渎。”秋成说:“那可以烧了吗?”女子说:“到了烧画之日,就会和你永别了。”秋成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心中牢记着。过了数年,儿子生了孙子。到了一百天,大设祭品,祭奠祖先,看女子拿着图,和纸钱一同烧了,秋成大惊,从女子手中夺下,但已成灰烬,女子也消失杳杳,又看见女子站在烟上,随烟而上,过了很久才不见。

《醉茶志怪》

邑王姓,居室精潔,床頭懸美人畫一軸,筆墨精巧,粉黛如生。一夕,王他出,其妻對燈獨坐,見繫帳長綆影拖美人頸下,狀如投繯。驚疑間,美人自紙下,頷懸繩上,旋轉不休。懼而大號,其夫適歸,備言其狀。王投畫於火。後數日,夢美人怒謂王曰:「我偶戲秋千,何於爾事,而毀我之形!此慘毒之仇,誓必相報。」遽以手扼其喉。驚寤,自此患病而亡。

有一个姓王的人,家里很干净,床头挂着一幅美人画,画得很精致,美人像活的一样。有一天晚上,王出去了,他的妻子对着灯独自坐着,看见帐幔上有一根长绳影子挂在美人的脖子下,像是在荡秋千。她吓得怀疑起来,美人就从纸上出来了,脖子上还挂着绳子,不停地转动。她害怕得大叫起来,王刚好回来了,她就把情况告诉了他。王把画拿去扔进火里。过了几天,他梦见美人生气地对他说:“我只是随便玩玩秋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形象!这是多么残忍的仇恨,我一定要报复你。”就用手勒住他的喉咙。他惊醒后,从此就生病了,最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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