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3

摸壁鬼

也读成墨壁鬼,苏杭及附近地区的鬼,在常州方言中是挡着墙壁的鬼,遇上鬼挡墙就走不出去只能在原地打转到天亮。

旧时城隍庙中有摸壁鬼塑像,在清代庙会中与无常鬼(白无常)对称,疑似为黑无常原型,在杭州旧时方言中也有称黑无常为摸壁鬼。在清代志怪小说出现,会伏在墙上等人走过吐冷气摄人魂魄,或以衣袂罩住人,让人迷路。一说其高五六尺,双手伸出高过头五六尺,眼大如铃铛放绿光,见到就死。

南通都天会中摸壁鬼戴黑色似人似兽面具,黑脸。穿黑色彩绘有鳞片状衣裤,有些戴黑色扁长帽,有些不戴,跳着走。

张家港等沙上地带的摸壁鬼舞,头戴画有符咒的无常帽,脸上戴青面獠牙面具,颈戴六个铜铃项圈,叶片状披肩,胸前画黄色鬼脸,身穿黑色紧身裤,腰间围树叶状裙,手腕脚踝戴六铜铃的环,由8-16名男性表演,手执钢叉、竹棍,俗传农历十月初一鬼节为阎王放鬼入人间。摸壁鬼作为正鬼辟邪。


《夜航船》卷三

昆山东南门外徐玉官,年二十许,成衣为业,面白皙,性憨騃,胆怯,畏鬼魅,遇人谈鬼魅事,辄近人身,贴着不肯去。然极畏鬼,又极好听谈鬼,一闻谈鬼,辄唤奈何。

尝在内人家做衣,夜间鼻静,同伙竟谈鬼魅,一人说缢鬼最凶恶,往往寻人替代,扮作好女迷人,忽然惨变,披发咋舌,以圈套掷人,无不被害。又有摸壁鬼,伏墙壁间,伺人走过,吐冷气摄人魂魄,倘无所施技,则以衣袂障人,周围旋绕,令人奔投无路,谓之鬼作乐,又谓之鬼打墙,以便溺浇之,可破其法。谈至夜分。伙出如厕,玉官独坐,猛想鬼话,如在目前,毛骨竦然,无处躲避。王家妇孀居能干,刻出督工,恐其匿科,听无人响,潜来照看。玉官正恇怯之际,无人相伴,见妇出,直赴妇怀,双手抱牢曰:“娘娘救我!”妇大骂曰:“成衣无礼,趁茲阒寂,调弄老娘。”家人奔集,举棒雨点,玉官口不及辨,少顷,伙来请罪,妇气不平,曰:“我要问渠若何苦难,望我慈悲?凭何救法?”众曰:“别无他意,渠年少胆怯,望娘饶恕。”妇曰:“渠胆如天大,而云怯乎?尔等狐群狗党,妄想天鹅,不尔饶也。”众再三哀恳愿罚,妇曰:“要罚杨帮套袴一联,镶边鸳鸯肚兜两个,玄色湖縐贴襖一件,洒花放样开裆一条,且要针针好手法。否则敲断脊筋,送官办法。”众唯唯惟命。

玉官自遭挫辱,想本土无缘,莫若乔迁郡中,且其母在包衙前人家做针线娘,谅有照应,一夜乌龙巷中,前有靠墙而立,候门启者,玉官猛然想着。所谓伏壁鬼者非乎,伈伈伣伣,茧足不前,彼人以为黑夜无火,婆娑曲巷,非奸即贼,直前穷诘,见背驼包裹,躲闪万伏,益觉可疑,遂以犯夜执之。幸有忠厚长者,好言审其本末,始知彼以此为鬼者,此以彼为贼也,究之两相误者,旋两相释,并与玉官火照。

行至中途,风紧火列明,瞬息尽矣。仍在暗中挨至小巷,望有火光,见两少女缟袂湘裙,倚门相望,候隔壁新迁家眷。觇其年貌大小何若,玉官心摇摇如悬旌,想必缢鬼寻替代,否则衣裳楚楚,深夜窥探者谓何?女见玉官来,以袂遮蔽。玉官益信衣袖迷人,询不诬也,此仅作势,其术无穷,我命休矣。幸有急策,忙解裤裆,聊复尔尔。二女并喊,邻家搬什多人,闻喊毕集,火光炯炯,一少年男子,裤带未系,双手捧着呆鸟直对女家门首,僵若木偶。二女含羞略觑而进,众怒难犯,拳足交相加,百口莫辩,体无完肤。幸邻家有老媪,与玉官母熟识,询知玉官,乞众始释手,扶至母所,东方已白,包裹不知所之,衣店卒开不成。

《浇愁集》

庄明农先生志耕,曾言其未贵时,在都作崇文门巡防使。寒夜饮于友人寓所,飞觞酣饮, 比归,漏已二下矣。过兵马司中街中开路西棚,守棚者为钱某,苏州人,庄所素识也。庄戏问曰:“ 钱某独坐此,得勿寂耶!”钱不答,惟齿震震作声。庄以为寒夜受冷,以至于此;挑手中灯逼照之,但见钱面如灰纸,木坐而抖,两眸炯炯然直视。庄又问日:“ 畏寒乎?”仍不答。庄怪甚,恐其遇邪,命巡更卒掖之去,己仍前往。

未数十步,闻后面有人呼其字者,回首望之,并无一人,以为己之误听也,走如故。少顷,后面又连呼之。细辨其声,不类熟识,乃止步问:“呼者何人? ”声又寂然,但觉阴气森森,直透毛发。庄心知有异,然素负胆量,即又不惧,立而俟之。忽手中灯渐暗,火作绿色,摇摇欲灭。阴风一阵过处,有黑物一团,大如供桌,高可五六尺,循墙而至,两手伸出,高过其头亦五六尺,在墙上作摸索状;头大于笆,两眼如铃,放绿光,且摸且行,且行且叫,四面愕顾。庄虽负
胆,至此亦未免毛戴,然亦不能相避,乃自焕精神,厉声叱之。鬼物化黑烟一团,遽绕入墙内而去。庄亦踉跄取路归。

明日,见人告之,皆莫测为何物。或日:“此即世所传之摸壁鬼也。见之不祥,非死必病。惟贵人遇之,则无妨耳。”是日,钱某卒,未几,闻墙内一家亦死二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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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个回复

  1. 周星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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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航船》卷三续

    徐玉官住在昆山东南门外,年约二十出头,以做衣服为生。他面色白皙,性格天真烂漫,胆小怯懦,害怕鬼魅,一遇到有人谈论鬼魅的事情,他就靠近别人身边,贴着不肯离开。虽然他非常害怕鬼,却非常喜欢听别人谈论鬼,只要一听到谈鬼的话题,他就开始唤奈何。

    曾经他在一个人家里做衣服,夜间很安静,和同伴一起谈论鬼魅,其中一个人说缢鬼最凶恶,经常找人替代,扮成美丽的女人迷惑人,突然变得凄惨可怕,披头散发,让人目瞪口呆,然后设下圈套将人控制住,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还有一种摸壁鬼,潜藏在墙壁之间,等待人经过,吐出冷气吸取人的灵魂,如果没有施展技巧,就用衣袖挡住人,围绕着转圈,让人无路可逃,这被称为鬼作乐,又被称为鬼打墙,目的是为了溺浇他们。谈论一直持续到深夜。伙伴们出去上厕所,只剩下玉官一个人坐着,他突然想起鬼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毛骨悚然,无处可躲。王家的寡妇很能干,她刻意推迟工作,担心他会受到欺负,听到没有人声响,悄悄过来看看。玉官正处于惊恐之际,没有人陪伴,看到妇人出现,直接扑到妇人怀里,双手紧紧抱住说:“娘娘救救我!”妇人大声责骂说:“成衣你真是没礼貌,趁着这个机会调戏我。”家人们聚集过来,举起棒子狂打,玉官来不及解释,片刻之后,伙伴们来求罪,妇人气还未消平,说:“我要问他受了什么苦难,希望我能怜悯他?你们要怎么救他?”众人说:“我们没有其他意思,他年纪轻胆子小,希望娘娘宽恕。”妇人说:“他胆子大得很,怎么会胆小呢?你们这一帮狐群狗党,妄图变成天鹅,不会原谅你们。”众人再三哀求请求处罚,妇人说:“要惩罚杨帮套袴一条,镶边鸳鸯肚兜两个,黑色湖绸贴襖一件,洒花放样开裆一条,还要针针手法好。否则敲断脊梁骨,送去办法。”众人只能答应。

    玉官遭受了羞辱,觉得在这个地方没有出头之路,最好迁移到郡城里去,而且他的母亲在包衙前的人家做针线娘,想必会有照应。一夜之间,他走进乌龙巷,在靠墙站着,等待门开,突然想起了摸壁鬼的事情,仿佛那个人是不是摸壁鬼呢?他越想越害怕,因为没有灯火的黑夜,弯曲的巷道,要么是坏人,要么是贼,直接走上前去质问,看见一个驼背包裹着身体躲闪不敢面对,更加觉得可疑,于是冒险抓住了他。幸好有一位老实老者,用好言好语审问了情况的前因后果,才知道玉官以此为鬼,那个人以此为贼,最终两人误会解开,还给玉官点燃了火把。

    行进中途,风劲火焰明亮,一瞬间就熄灭了。继续在暗处摸索着走到小巷子,看到有火光,发现两个少女穿着湖南的裙子,倚着门彼此凝望,等待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观察她们的年龄和相貌大小如何,玉官心里忐忑不安,想必是缢鬼在寻找替代者,否则明明穿着整洁,深夜窥视的人会怎么想呢?女孩们看到玉官走过来,用衣袖遮住自己。玉官更加相信衣袖迷人的说法,问她们是否真的被迷住了,她们只是装模作样,并没有回答,这只是一种表演,手段无穷,我的命运不好了。幸好有一个紧急计策,他忙着解开裤裆,只是应付一下。两个女孩一起尖叫,邻居家来了很多人,听到尖叫声后聚集过来,火光闪烁,一个年轻男子,裤子还没系好,双手捧着一只呆鸟站在女孩家门口,僵如木偶。两个少女含羞地相互看了一眼后进入了屋内,众人愤怒难抑,拳脚相加,无法辩驳,浑身伤痕累累。幸好邻居家有一位老媪,与我的母亲熟识,得知我的身份后,她请求众人释放我,并将我扶到我母亲身边。此时东方已经发白,我抱着的包裹不知所踪,衣店已经关门了。

    庄明农先生志耕,曾言其未贵时,在都作崇文门巡防使。寒夜饮于友人寓所,飞觞酣饮, 比归,漏已二下矣。过兵马司中街中开路西棚,守棚者为钱某,苏州人,庄所素识也。庄戏问曰:“ 钱某独坐此,得勿寂耶!”钱不答,惟齿震震作声。庄以为寒夜受冷,以至于此;挑手中灯逼照之,但见钱面如灰纸,木坐而抖,两眸炯炯然直视。庄又问日:“ 畏寒乎?”仍不答。庄怪甚,恐其遇邪,命巡更卒掖之去,己仍前往。

    未数十步,闻后面有人呼其字者,回首望之,并无一人,以为己之误听也,走如故。少顷,后面又连呼之。细辨其声,不类熟识,乃止步问:“呼者何人? ”声又寂然,但觉阴气森森,直透毛发。庄心知有异,然素负胆量,即又不惧,立而俟之。忽手中灯渐暗,火作绿色,摇摇欲灭。阴风一阵过处,有黑物一团,大如供桌,高可五六尺,循墙而至,两手伸出,高过其头亦五六尺,在墙上作摸索状;头大于笆,两眼如铃,放绿光,且摸且行,且行且叫,四面愕顾。庄虽负
    胆,至此亦未免毛戴,然亦不能相避,乃自焕精神,厉声叱之。鬼物化黑烟一团,遽绕入墙内而去。庄亦踉跄取路归。

    明日,见人告之,皆莫测为何物。或日:“此即世所传之摸壁鬼也。见之不祥,非死必病。惟贵人遇之,则无妨耳。”是日,钱某卒,未几,闻墙内一家亦死二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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