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杰，一个半年都还没找到工作的应届毕业生，此时看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春节，陷入了沉思。

    如果自己在回家过年之前还没能够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自己那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爸肯定又是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着隔壁家的孩子已经年入几十万，自己供出来的大学生到现在一个子儿都还没挣着。

    唉……

    刘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刘杰的专业是会计学，但是因为专业中有某些必修课程对文科出身的自己不太友好，导致大学四年的绩点根本没法看，所以错过了校招的黄金时期——这个是刘杰对自己过去几个月奔波在各个公司参与面试的经验总结。

    这样看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刘杰却始终不愿意直面最根本的原因——倒也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有些岗位，给的钱差了点意思。

    五六千的月工资在这个超一线城市，去掉房租和吃喝后，基本也就告别了娱乐活动，所以低于月工资七千的岗位，全都被刘杰略过了。

    因为自己的这个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越往后拖越不值钱，所以刘杰现在将求职工资范围放宽，开始向下兼容。

    他躺在床上一条接一条地刷着招聘信息：

    快递站分拣员？太累了，而且挣得也不多。

    产品经理？要工作经验。

    会计？想了想自己大学时的绩点，刘杰选择了将这个帖子划走。

    带货主播？刘杰随手点了进去：基本工资10k，提成上不封顶，接受无经验，只要你有一颗喜欢在镜头和闪光灯下表现的心，我们就欢迎你的到来！

    最近几年直播简直是高速发展，不少普通人都凭借着直播实现了财富自由。况且这个接受无经验就算了，无责底薪还那么高，确实值得去尝试一下。

二

    利事达大厦是东山区的标志性建筑物，因为外形酷似笋尖，所以获得了“春笋”的名号，现在正值早高峰，楼里楼外进出的人群像是忙碌的蚂蚁。

    刘杰站在春笋楼下，心中百感交集，早知道自己会来面试主播，还不如在几年前就选择直播这条道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早就集齐了库里南碎片。刘杰苦笑一声，随着人群进入春笋。

    刘杰挤进电梯，伸着胳膊按下28层的按钮，屏幕上的数字闪了一下，从1变成了20，然后缓慢继续往上升，等电梯在28层停下的时候，只有刘杰自己走了出去。

    电梯门对着的是一个走廊，醒目的招牌证明这一层楼都是三面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办公场所。刘杰在走廊上拐了一个弯，才看到了三面人公司的迎宾台，此时有一位前台小姐正站在那儿，她眼睛长长的，只在刘杰身上扫了一眼，便笑吟吟地走过来，问他：“您是刘先生吧？”

    刘杰点点头，刚要回话，前台小姐又说：“我领您去会议室，您的面试时间是九点十分，您在那里稍坐一会。”

    呼，很好，还有点时间准备，刘杰舒了口气。

    刘杰随着她走进公司内部，路过一间又一间办公室，前台小姐一边走，一边跟他介绍：“这边都是直播间，我们直播的内容十分丰富，您在音符软件上看到的直播类型，基本上都可以在我们这里找得到。”

    刘杰嗯嗯两声，他在走廊当中只能透过玻璃门和窗户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时不时传出来的激动声音让刘杰想起了他在直播间看到的那些主播。

    也许我以后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刘杰心里默默地想，但是得过了接下来的面试。

    他太想得到这份工作了，先不说无责底薪10k，只要是在这栋大楼里打工，他都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前台小姐带着他拐了一个弯，路过了这家公司中后台员工的办公室，里面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今天的数据又创新高了。”前台小姐笑着说。

    刘杰看到办公室前面有一个巨大的LED屏幕，上面分割成了各个区域，每个区域的数字都在跳动，红色的字符像是兴奋剂，将每个员工都刺激得满面通红。

    在走过了中后台办公室之后，便来到了公司的会议室，前台小姐带着刘杰进入了其中一间，会议室布置得很简洁，桌上摆着一沓白纸和几支中性笔，靠墙放着一块白板，上面擦得干干净净。

    前台小姐从门后取出一瓶水递给刘杰：“刘先生，请您在这里稍作等待，面试将在九点十分开始。”

    刘杰接过水，绕着水瓶一周的标签上面印着三个大字：三面人。

    前台小姐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刘杰独自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刘杰紧张地看着手表，在心中模拟待会儿见到面试官之后的自我介绍，在这一环节他从来没有出错过。

    距离九点十分还剩两分钟的时候，刘杰喝了一口水，在拧上瓶盖之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那是一个穿得十分精致的男人，灰色的西服配上挺拔的身姿，干净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庞。

    他面带笑意，首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三面人公司的总经理，王凯安。”

    “您好，我是刘杰。”这个场景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王总伸出宽厚的手掌，与刘杰简单握手，然后坐在了靠近会议室大门的位置，笑着说：“刘同学你好，你的简历我已经认真看过了，写得十分详实。”

    刘杰苦笑，简历上的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我看你所投递的岗位是我们公司的主播岗，你可以聊一聊你觉得主播需要具有哪些特质吗？”

    这个问题刘杰早有准备：“我认为，作为一个主播，必不可少的一个特点就是——热爱分享。”

    王总身体前倾，仿佛是来了兴趣。

    “直播本身就是一场公开的活动，而作为主播，则是利用公开这个特点，去将自己想要分享的事情或者事物呈现给大家看——就比如最常见的带货主播，就是将自己觉得好用的商品分享给观众们。”

    王总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分享欲确实是成为主播必不可少的条件，我觉得有分享欲的人，天生就适合做主播。”

    刘杰得到肯定之后，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其次，我觉得主播的另外一个特质是喜欢出头——这个出头不是贬义的。”

    “我明白。”

    “出头，我的意思是，喜欢表演，主播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不会露怯，他们会享受那种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像是万众瞩目一样，在自己的直播间中，他就是主角。”

    王总附和道：“同时观众们对主播的信任和喜爱，也会让主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获得极大的情绪价值。”

    “对，对。”刘杰表达了认同。

    “主播是天生的表演家，为了镜头而生——或者说，主播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演员！”

    王总站了起来，像是忘记了这场面试是给刘杰准备的，他在会议室内边走边说：“表演，这才是主播的真谛！如果只是为了分享，也可以采用图文的形式进行，但是表演，人必须站在镜头前，缺少了人的表演，就失去了意义！或声音，或形象，都是表演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王总的双手撑在桌子上，两只含笑的眼睛看着刘杰，问他：“你热爱表演吗？”

    此情此景，刘杰只能硬着头皮说：“热爱。”

    “很好！我们需要热爱表演的年轻人！”王总对刘杰的表现很满意：“当然，如果你并不太喜欢表演，在入职之后，我们也能够对你进行培训，帮助你快速适应这份工作。”

    我这算通过面试了吗？刘杰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在这个过程中，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没有王总自顾自讲话的时间多。而且如果这么简单就通过面试的话，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至于热爱表演，反正刚刚他也说了，公司会培训，不热爱也没关系。

    “刘同学，接下来，我会给你设定一些条件，请你在条件范围内，完成一次三分钟的试播。”

    看来自己还是太乐观了，刘杰礼貌地笑了笑，说：“可以。”

    “你手上现在拿着的矿泉水，他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喝了它的人，将会精神百倍！当然，你我都知道，它只是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并没有刚刚我所说的那种功效。”

    “嗯……”刘杰用力捏了一把手中的塑料瓶，心中有点忐忑。

    王总倒是不急：“刘同学，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准备，到时候，就由我来当你的观众。”

    说完这句话，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刘杰用手摩挲瓶子的声音，他知道如果真的想把这一瓶普通的水卖出去，就必须围绕王总所说的那个卖点。不然到时候不光这瓶水卖不出去，连自己也不能“卖给”三面人公司了。

    “家人们晚上好，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是一款具有神奇功效的矿泉水。”

    刘杰硬着头皮开始了试播。

    “从包装上看，显然这瓶矿泉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在困了累了的时候，喝上这么一口，那所有的疲惫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小口，效果比咖啡还要显著！”

    这几句说完，刘杰就陷入了无话可讲的局面，此时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到。

    王总笑笑道：“刘同学，看得出来你在围绕这个产品的卖点去向你的观众推销产品，但是，你并没有表演出一种场景，能够让观众去带入的场景。”

    刘杰重复道：“场景？”

    “对！或者换种说法，讲故事！”

    刘杰恍然大悟，似乎理解了王总所说的表演的含义。

    “晚上好家人们！”

    王总突然提高了声音，开始自己来打样：“夏天到了，大家在吃完午饭之后，都会想打个盹，以便下午能够更好地迎接工作。但是如果你的工作没有留下足够午睡的时间，那整个下午可能都会脑袋昏昏，无法集中精力。今天，我就要给大家解决这个难题！看，就是我手中的这瓶矿泉水……”

    刘杰看着王总在桌边滔滔不绝的表演，不禁张开嘴巴——他的转变简直太快了，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一个热情似火，活力无限的主播形象，跟他刚刚职场精英的气场完全不同！如果现在摆上一台手机，直接开启直播，刘杰也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刘同学，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直播？”王总播到一半，突然问了刘杰这样一句话。

    刘杰不假思索地答道：“颜值主播。”

    王总笑了，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领带随手一扔，顺便解开了白色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衣服下面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颜值主播，形象就要在线，不论男女，身材和化妆都是必修课。”

    王总说完，突然胸背发力，涨起的肌肉仿佛要把衬衫撑破一般，连刘杰一个男生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

    “主播，就是要去表演，要呈现。简单来说，主播就是一个多面人。”

    说到多面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王总看了一眼刘杰，才接着说：“多面人可以以任何状态，任何形象去面对镜头，是聚光灯的代名词，是永不熄灭的代名词。”

    刘杰才不管什么代名词，面试能过了就行。

    “这个时代是直播的时代，更是主播的时代，当然也就是多面人的时代。只要你加入我们三面人公司，当上了主播，还会忧愁钱的问题吗？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工作难道不就是为了钱吗？”

    王总这句话说的没毛病，自己当然是为了钱而来。

    “所以，刘同学，你能够接受，成为多面人吗？”

    “我……”刘杰犹豫了，他看着王总那双真诚的眼睛，“愿意”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刘杰，你能够接受，加入三面人公司吗？”王总前进一步，温柔的声音像是在诱惑他。刘杰心里却发毛，这样的提问实在是太直接了，这该不会是一个骗子公司吧？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接受王总的邀请。

    “看来，你还没有做好成为多面人的准备。”

    王总摇摇头，似乎为刘杰那不够坚定的信念而惋惜，但他还是伸出右手，对刘杰说道：“很高兴你能够来面试，你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给我答案，随时等待你的消息”

    刘杰尴尬地笑笑，简单跟王总握了下手，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家途中，刘杰一直忘不掉王总口中所说的多面人，这三个字牢牢箍在刘杰的脑袋上，一直持续到他抵达自己所住的那个出租屋中。

    出租屋大门上贴着一张催收单，刘杰随手揭下来，是电费催缴单，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通过手机将已经欠了几十块的电费补上，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白天王总所说的话：你能够接受，加入三面人公司吗？

    接受吗？

    刘杰打开自己的银行软件，余额撑到过年回家不是问题，但是回家之后怎么过年倒很有问题。

    现在入职，虽然可能只拿到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好歹也是给了家里爸妈一个交代。如果放弃这个机会，继续在招聘软件里面沉浮，估计很难能有超过这份工作的待遇了。而且成为主播，自己也不损失什么，如果公司培养的好，那阶级跃迁的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刘杰眯了一下眼，进行着并不算困难的天人交战。

    临近过年，回去总得有个交代，不然又要被家里人数落一顿。

    事不宜迟，待会儿就给王总发条消息，但是在那之前，先吃个饭吧——刘杰看着自己从门口带进来的国潮炒饭外卖，心里美滋滋地想。

三

    入职办理得很顺利，正式上班的时间定在了12月31日——因为那天晚上有着丰富的跨年直播活动。刘杰被安排在了一个带货直播间，主要销售的品类是零食，这是充分征求了刘杰的意见之后，王总给安排的。

    他希望刘杰能够快速地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主播。

    在正式上班之前，刘杰还是每天往返在公司与住处之间，努力填补着半年来没有工作的那种空虚感。周围的每个同事都很有活力，他们很乐于帮助刘杰熟悉公司的制度规定，并且带他到各式各样的直播间去学习经验，在周末的时候还会组织活动，邀请刘杰一起参加。

    刘杰感觉这段时间的自己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而不是一具因找不到工作只能躺在出租屋里的干尸。

    12月底越来越近，公司内的各大直播间越来越热闹，刘杰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直到他在某天晚上下班的时候，看到楼下物业在大厦门口装扮圣诞树，才发现圣诞节快到了，圣诞节之后不到一周，将会迎来自己真正参与的第一场直播。

    会顺利吗？刘杰望着圣诞树顶上的那颗星星问自己。

    哈哈，但愿吧！

    31号早晨七点钟，刘杰就抵达了公司，开始复习今天晚上的相关资料。

    今晚零食品类直播间的主播欢哥只比刘杰早入职三个月，却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一场几十万人观看的直播。

    他简直是王总口中的多面人典型——随便给出一个直播场景，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开启直播。

    但是刘杰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总在直播结束之后，自己一个人去会议室那边的空房间里呆一会儿，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刘杰问过身边的同事，他们也只是笑笑，告诉刘杰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知道了。

    31号一整个白天，刘杰都没有见到欢哥的身影，直播间内都是平时的同事在布置，就连跟品牌商对接的时候，欢哥也没有出现，而是由另外一个运营同事带着刘杰跟他们碰需求。

    开播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欢哥在六点半的时候准时出现，他脸上依旧是挂着平时那种淡淡的笑容，但是刘杰知道，等到他开启直播的时候，这种淡淡的笑容将会被放大到极其亢奋的状态。

    “欢哥，都准备好了。”运营助理将手中整理好的品类清单递过去，他们需要在直播开启前在进行最后一遍的核验。

    欢哥接过清单的同时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刘杰，随后伸出自己的右手，对刘杰说：“欢迎。”

    刘杰也难掩激动地伸出手，跟欢哥握在了一起，他知道，今天自己才算是正式入职三面人公司。

    最后半个小时核对完品类之后，欢哥和刘杰共同开启了今天的直播。

    今晚是跨年夜，守着直播间的人数比往常多了好几倍。今天的零食专场每一个品类销售量都突破了新高，欢哥在整个直播过程中显得异常亢奋，带动着刘杰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得更能放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热，屏幕上的弹幕和后台不断攀升的数字，让他感到了与之前旁观时不一样的感觉。

    兴奋！他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销售额的催化剂，能够亲自参与到这么大规模的销售活动当中，并且发挥自己的作用，这是金钱带给刘杰的兴奋感！

    今晚的直播在零点之后圆满结束，欢哥拍拍刘杰的后背，对他表示了认可：“今天你的状态很好呀！”

    刘杰心里乐开了花，今晚的直播自己感觉怎么样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不犯错。能够得到欢哥的肯定，那就说明直播的过程中，自己并不是一个累赘。

    “欢哥，我本来还挺紧张的，但是你一开口讲话，我就感觉你特有亲和力，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身子，还能跟你串几句话。”

    欢哥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刘杰的肩膀，然后说道：“走，跟我来。”他又要去那个空房间了，但是这次是带着刘杰一起过去的。

    空房间距离直播间并不远，穿过中后台运营人员的办公室就到了。此时已经过了晚上零点，大部分的直播间都已经接近了尾声，办公室里的氛围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忙碌了，大家嘻嘻哈哈的，有的人看到欢哥，还祝贺欢哥直播数据又创新高。

    欢哥只是笑笑，他们两个穿过办公区，又拐了一下，就到了空房间的门口。

    房间并不大，透过欢哥打开的房门，刘杰看到里面只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和凌乱摆放着的椅子。

    桌子上面放着两个饭盒，鼓鼓囊囊的，像是工作餐。

    不会叫我来是吃饭的吧？刘杰暗自疑惑，今晚销售额那么好，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出门搓一顿宵夜的；而且就算是工作餐，怎么只有自己被叫过来了，别的人都不用吃吗？

    虽然刘杰不理解，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跟了进去，然后坐在了欢哥的对面。

    欢哥将其中一份饭盒推给他，然后说：“阿杰，今天是你正式入职三面人，这是王总特意为你准备的。”

    原来真的是工作餐啊，刘杰看着桌子上的饭盒，不敢相信之前欢哥是自己偷偷来到这个房间吃饭。

    不过特意为我准备的工作餐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别人都没有工作餐吗？

    “哇，这是给我开小灶呀，欢哥你明天帮我谢谢王总。”刘杰笑嘻嘻地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作势就要把饭盒打开，他特别想知道这饭盒里面都有什么，还要背着别人偷偷吃。

    欢哥也不阻止，就在旁边看着，直到刘杰打开饭盒，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因为他从刘杰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饭盒里并没有装着山珍海味，而是装着四颗像是丸子一样的东西，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每颗丸子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图案。

    那些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赐予了这四颗丸子生命力。而让刘杰惊讶的原因则是那些雕刻上去的图案——好像是刘杰自己的五官。

    每颗丸子上五官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从左到右依次是喜、怒、哀、乐。

    “这……”

    刘杰心中有点恶心，不知道王总给他准备的这四颗丸子有何用意。

    欢哥早就预料到他会有如此表情：“这个叫做多面粿，看起来很像丸子是吧？”

    欢哥站起来，走到刘杰旁边，然后将属于自己的那个饭盒也打开，说道：“看，我的也是一样。”

    刘杰看过去，果然，欢哥的那个饭盒里面，也是整整齐齐四颗丸子，那丸子上面的图案，可不就是欢哥自己的五官！

    “这东西是用米做成的丸子，上面的图案都是王总亲手刻上去的。”

    刘杰无力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王总是有什么恶趣味吗？正当他想要问为什么要吃这个的时候，欢哥当着他的面吃掉了自己饭盒里面的一个粿。

    “你吃过水晶虾饺吗？那个的外皮跟这个无面粿的口感差不多。”

    刘杰微微皱眉，看着欢哥完全咽了下去——他看起来很享受。

    “阿杰，我知道你对上面的那个图案感到不适，因为我第一次吃这个的时候，表情神态，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欢哥说话的间隙，又吃掉了一个。

    “当老板的，多少有点迷信。”

    欢哥吃下去的第三颗是哀。

    “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多面人理论，他想要公司的每一个主播都拥有在每个直播领域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才给这个公司起名字叫做三面人”。

    “那为什么不叫多面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呢？”

    “三嘛，虚数而已，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里面的那个三差不多的意思。这粿上的图案，就是王总迷信的体现，他认为吃啥补啥。”

    说到这里，欢哥突然笑了：“很难想象吧，他从外表和谈吐看，完全就是一个高学历人才，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迷信的人。他觉得将自己的表情刻画在食物上并且吃掉有助于提升表演能力。”

    说完这句话，欢哥已经吃掉最后一个多面粿了。

    “至于为什么是要用这个粿当做载体，纯粹因为这是他家乡的特色美食罢了。”

    刘杰默默听完了全部，他捏起左边第一个粿，仔细观察，除了那跟自己有点相似的五官，确实也没有其他比较特殊的地方。

    “好了，我的吃完了，你吃完之后咱们就过去跟直播间的同事们下去搞点宵夜。”欢哥随手将自己的饭盒和筷子扔进了垃圾桶。

    刘杰抬头问他：“欢哥，你之前直播结束之后，一个人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吃这个粿吗？”

    欢哥笑笑：“对啊，你就把这个当做是咱们公司对主播的一种公司福利吧。”

    刘杰苦笑，心中暗想：“这福利我也不想要呀。”

    他又盯着粿看了几秒，突然挤上眼睛，将手里的喜粿塞进嘴巴，胡乱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味道确实还不错？

    刘杰看向剩下的那三个粿，一不做二不休，一口一个，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将他们全部清扫完毕。

    欢哥依旧保持着那副淡淡的笑容，盯着他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你比我那个时候快多了，我当时可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呼，还好味道不错，不然我可真的咽不下去。”

    刘杰抽张纸巾往嘴上一抹，顺手将饭盒丢进垃圾桶里。

    “欢迎成为三面人！”欢哥像开播前那样伸出右手，对刘杰表示祝贺。

    “谢谢！”在接触到欢哥的右手之后，他突然看到欢哥身后的那扇玻璃门上面倒映出的自己，嘴角挂着像欢哥一样的淡淡笑容。

    “很高兴成为三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