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一、
有少年莫者，家甚贫，与母相依为命。少年常行数十里，远深山取薪药为生，以治母心疾。闻西百八十里小华之山，其草有萆荔，食之已心痛，往求之。
二、
莫是被冻醒的。
睁眼的时候，入目所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狂风四面八方呼啸着豆大的雪茬子往他脸上扑。他只身着单衣蜷缩在雪地里，半个人被厚厚的积雪掩埋，冻得抖成筛糠。
有那么一瞬，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为什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很快强烈的寒意袭击了莫，那种快要把他骨头缝都冻上的冷让他无暇思考多余的事情。莫强迫自己伸出僵硬的手，开始往下挖积雪。他要把自己埋起来。
暴风雪这么大，冻到失去知觉的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找什么安全又暖和的地方，现在最优的选择就是就地躲避暴风雪，让身下厚厚的积雪给他创造一个不至于被风吹死的空间。
莫费力的推动手臂扒拉雪堆，就在他快要将雪堆过自己头顶的时候，突兀地听见一道古怪的声音。
“……活的？还是死的？”
那声音如同辘轳抽水、说话含糊不清，却毫无阻拦地清晰地传到自己脑子里。莫被吓了一跳，突然间四周呼啸的暴雪变得及其安静，冻死人的寒冷也如潮水般散去。
狂风在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他。
可是这严寒的地界里，古怪的声音又是从何响起的呢？
莫僵硬地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张硕大的人类女子的脸在离他一寸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啊——！”
莫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后，嗓子像被堵住了一半，但是他此时无暇顾忌这些，只是疯狂挣扎着四肢、手脚并用地扒着雪想逃开。身上的积雪太厚了，压的他动弹不得。那张脸似乎是看出他的害怕，稍稍往后移了一些距离。
“人，别怕。”依旧是抽水一样的声音在说话，这次莫看清了，含糊的语言是从那张巨大的脸的嘴里说出来的。
脸往后退了一些，露出后面马的身子，马身上长有老虎的斑纹和一对与身子大小不匹配的禽鸟的翅膀。
……
——妖怪啊！
一句失声的尖叫还未脱出口，莫又张大了嘴吓昏过去。
那被莫当成妖怪的存在，仍旧是以那副仿佛被冰雪凝固的人脸，盯着这个被冻得发紫的人类，半响，终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唉……”
三、
月亮很圆，挂在蓝色的夜空里，四周铺层着细碎的星星。莫躺在草地上看着夏日的夜空，吹着咸湿的暖风，放空了大脑。
待在这里很舒服，莫张开四肢平躺着，不想动弹。他觉得这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天空中传来几声鸾鸡的啼鸣，伴随着“咻咻——”拖尾声，一群长着鸟翅膀的鲤鱼从天上飞过。清亮的月光照亮着在这片山坡，就连那些低空飞行的鲤鱼，浑身苍色的斑纹和白脑袋、红嘴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怪的飞鱼呢？这种奇怪的生物要是真的存在，皇帝陛下也不会允许的。
“哈哈……”莫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他肯定是在做梦，才会梦到鱼在天上飞。刚刚他也是做梦，梦到自己被困在暴风雪里面，然后还遇到一个停止了风雪的妖怪。
自己是出门给娘亲采药的，背着行李出门往西走了一个月的，才从那群山匪的手里死里逃生，打听到一点关于萆荔草的消息。头一天夜里他明明歇在一个山坳的石头后面，怎么可能一睁眼就出现在冰天雪地里？
“那是文鳐鱼。”一阵马蹄踏在草地上的声音过后，熟悉的、没有起伏的声音再一次在莫的头顶响起来。
莫抬起头，刚刚在雪地里看到的那个人脸马身的妖怪不近不远地站在他的身边，抬头望着天上稀稀疏疏飞过的鱼。
“春天来临之际，文鳐鱼会飞往泰器山的观水发源地产卵，随后去往西海。夏天要过去的时候，他们会从西海飞往东海。”
文鳐鱼很快翻阅山坡，飞出一人一妖的视线之外。
妖怪低下头，把那张像面具一样的脸转过来对准莫，说道，“在很久远的白银时代，很多生物都会趁着文鳐鱼迁徙的时节捕杀他们，人类由甚，至后赤铜时代终，文鳐鱼彻底消失在外界。”
两个梦里都出现同一只怪物，这似乎也很正常。怪物并没有在梦里伤害自己，莫放松下来，“……那你呢？”
“吾名英招，槐江山之山神。”
“你既然是槐江山的山神，那这里就是槐江山了。”莫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草屑，开玩笑一般的闲聊问到，“我要去小华山，你知道那边怎么走吗？”
名为英招的妖怪山神沉思了一会，“旧时，此处往东行五万七千里，可达小华之山。”
“那现在呢？”
英招看着莫缓缓眨了眨眼，“自黑土时代来临，地质变迁，吾已经很久未踏出过槐江山了。”
四、
“好吧。”莫有些失望，他不应该问一只梦里的妖怪，“我该醒过来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莫不知道该如何醒来。他环顾四周，这片靠海的小山坡，往下走就是一大片滩涂，步入——或许那就是莫没见过的大海，他只是听同村当官的人说过——广阔的海洋中；往上走，翻越那座山头，他不知道那边有什么。或许走着走着就出去了呢？莫拔腿往山上爬。
“人，汝要去往何处？”英招站在原地看着莫的一举一动。
莫头也不回地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梦中的妖怪解释——“我要去找萆荔草，它可以治疗娘亲的心痛。”
身后没了回应，莫加快步伐地往山坡上走去。他可没空继续跟一只妖怪待着，早点找到萆荔草，他能早日回家。
山坡不大，很快就能翻越，莫看着越来越近的坡顶，呼吸急促了起来。
一步、一步、再一步……很快了……很快就能看到山坡另一端有什么……他能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哪里，然后他就知道……
莫如往常一样迈出下一步，刺骨的冰碴子骤然铺面，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脸上。
“呼——咻——”狂暴的风雪声把他塞得满满当当。一瞬间他又来到那个阴云密布、风雪呼啸的雪原。
夏夜的温凉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觉，钝刀子割肉的严寒，无疑击碎了他自以为做梦的可怜念头。
马蹄踩在雪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英招跟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莫周身的风雪停了下来，他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让附近的温度渐渐回暖。
“随吾而行，吾携汝往汝应归之所。。”
莫别无选择，如果他不想冻死在这不知能否停歇的暴风雪中，跟着这个自称山神的妖怪是最好的选择。它看起来没有想吃掉他的想法。
尽管隔开了风雪不再有冷意，莫还是裹紧身前的衣服，亦步亦趋跟着英招。遮天蔽日的冰雪模糊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只能扯着嗓子发问，“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英招低头斜睨了一眼身边这个渺小的人类，语调毫无丝毫变化，“每一种生物自有界属，汝被槐江山引入，今能去往，仅存一处——名为钩吾之山的须弥太境。”
五、
一路上莫跟随英招穿过了许多个所谓的“须弥太境”。
大雪纷飞的雪原似乎才是槐江山的本来面目。山上有许多石青、雄黄，还有很多上乘的美石、黄金、玉；山的南面多丹砂，北面有很多带彩色纹理的金、银。但是如今这些都被掩埋在厚厚的冰层和积雪之下。
“天道创世之际，为观象万物，曾化形为兽，与天地偕行。以人类的话来理解，在那与神同行的五百年时光里，是此世最为辉煌富饶的黄金时代。天地合德，日月同荣，赫赫煌煌。有生无死、有逢无别、食饱居安。吾身一般的小神便是诞生于那个时代。
“随后天道归息，众生弛纵，万物竟发，白银时代到来。失了天道恩泽，一切生灵也依凭黄金时代丰赡之遗，衍之又衍至于千百亿。
“黄金的余晖持续了一千两百年。落日熔金，溃溃沸腾。又而后三千六百年，纷争不休，烽鼓不息。睚眦虿芥，尸僵路隅。偌大的天地间竟无一安宁之地，后人将那段时间称之为，赤铜时代。人类便是在这个时代崭露头角，一举成为世界的霸主。天道于黄金时代的造物也大多消亡于此世代。唯有少数生灵逃到天道沉眠的园圃，妄图寻得庇护。
“吾身自诞生之日起便司掌天之苗圃。为了这些旧时代的族类搭建一方小须弥天地，让其能安心生存于槐江山。待到天道苏醒，也能于此处地界见旧时造物。”
英招带着莫穿行在众多须弥太境中，三步一太境，五部一小界。不同的物种生存于，仿照各自于白银时代栖息地幻化的太境中。哪怕并无结界限制自由，也无一生物愿意踏出自己的须弥太境。
“槐江山的环境并不适合大部分生灵生存。” 英招像是熟知莫心中未说明的疑问，一路上为他介绍，各种于现世中所未曾见过的奇观，“规无固实，约之以命实，那些生灵之间也形成一种默契，不会踏入其他物种的地界，不会互相争斗、掠夺，各自在各自的须弥太境中遵从天性，生死轮回。须弥太境也依他们的愿望演化，如你我这般的，不属于太境的外族，亦无法深入其中。”
英招引着莫路过一处长满竹子的山脚，莫抬头望山上望去，隐隐可见一些青灰色的矿石。竹林间时不时响起一声声奇怪的鸟鸣。莫凝神听去，那些鸟好像在叫：“哗嘹——哗嘹——”
风吹动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夹杂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那一句句高亮鸣啼，让人感到阵阵眩晕。莫抬头想在这摇曳的竹影间找出到底是何种怪鸟。阳光在竹叶间隙投射而下，虚晃的光影，模糊的视线，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小时候过年走人家，被远房亲戚灌了酒，坐在驴车上跟着娘亲回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发蒙发疼。
“汝身后的灌木之上。”英招的声音如同一根闷湿的棍子，一下子敲醒昏沉难受的莫。他依从英招的话回身望过去，刚刚怎么都找不到的怪鸟——一只小小的、有着白色脑袋黄色身子的、像猫头鹰一样怪鸟，脑袋以一种几乎扭断的角度，盯着两个外来者。
“名曰黄鸟，鸣声若唤己名。喜以急促啼叫警告入侵者。过往，人类赠其肉予敌人，食黄鸟肉，再无妒嫉之心。”
莫不敢多盯着怪鸟多看，小跑几步跟上英招。他发现了，只要跟着英招，须弥太境里无论看起来多么凶恶的妖怪，都不会轻易攻击他。
“黄鸟善妒，甚者其同族皆因妒而彼此攻击。”英招仍旧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诉说，但这次他并没有回头看那个小小鸟一眼。“汝莫要久视其目，它会把汝的眼睛抠出来。”
“好……好的。”莫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后怕。
这次也很快走出这一方小须弥太境。
六、
一人一神，不知多走了久。莫以自己的脚程估摸着，要是按照他平时采药的情况，他现在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中途并未有过休息也并未进食，但他也并未感到疲累。要不是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小世界，他甚至都无法在槐江山的一片白茫茫雪原里分辨方向。
当又踏入一片太境、英招停在离入口几步之外的山顶处，莫终于忍不住问了：“我们还要走多久？”
英招回头一瞥，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示意他望向西南方向另一座山。那座山上长满荆类植物，红色的果子点缀其中，红色的锦鸡在其间飞腾啄食，㸲牛群低着头在咀嚼。
“此便是小华之山的须弥太境。”
……小华之山
莫慢慢意识到英招话里的意思，沉寂的欲望一点点开始沸腾，“也……也就是说，那边有萆荔草！”
“是。”
莫在听到肯定答复之后，在脑子想清楚之前，身体先动起来。他拔起步子就往西南方山下跑去。
就在眼前了！
很快！很快，他就可以采到萆荔草，然后带回去，给娘治好她心痛的老毛病了！
挡路的枝丫划伤了莫的脸，他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身的景色都被拉长，随后一闪而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从山上滚下去都可以！
说时迟，那时快，莫急切地狂奔着踏出下一步，满面扑来的风雪一瞬吹僵了因狂喜而上扬的嘴角。寒冷冻僵了他的身体，直到英招的靠近，莫才一点点暖和过来。
英招用翅膀拂去他头顶的一点落雪，以一种看透的语气，平和无波地说道，“人类每见所求之物，往往失其理智，为欲望驱使。”
“我……我……”莫打着哆嗦，想狡辩什么。寒冷冻醒了他的疯狂，他想起来了，他没法在那些须弥太境里面走出很远的距离。也就是说，他压根没办法靠近小华山！
但是，这里不就有一个司掌太境的槐江山山神吗！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拿到萆荔草？”莫目光灼灼地逼视英招。
英招垂下眼睑，似是嘲讽似是怜悯，“汝可以托小华之山之生灵，为尔取所渴求之物，或汝化生为小华之山之物。”
“化生……”
莫瘫坐在雪地上，他听懂英招那些未言之意。他无法与畜生沟通，也无法变成与那些畜生一样。
而且……他化生之后，真的能离开小华山的须弥太境吗？
莫不知道。
英招辘轳抽水的嗓音再度不合时宜地响起，“人，汝不属于小华之山。”
莫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巨大的人面马身的神祇，这一刻，和善的山神在他眼里又恢复了初见时恐怖无情的模样。
他突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以前，也有人类来到槐江山吗？”
七、
莫是怎么闯入槐江山的呢？
他记不清了。
英招告诉他，槐江山会吸引外面的生灵进来。
“亦有贪恋人世的生灵欲离须弥太境、离开槐江山。”英招一边引路一边说到，“进者无可出，离者再不入。但总有一点，槐江山内里永远生活着，自天道创世以来，所有于世上灭绝的生灵。”
“方才有好些山里，仅生活着一只妖怪，如果是那些一个族群只存在一个妖怪的物种，若是在须弥太境中的死去，或者是离开，槐江山会怎么做？把他们的灵魂招回来然后困在这里？”莫语气急促地问道。他急需想从只言片语里，找到一丝离开的可能性。如果这里求不得萆荔草，那他就离开这里，想办法去找到真正的小华山。
英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莫并不感到气馁，他又继续问：“你现在要带我去钩吾之山的须弥太境。那里有什么？之前闯入的人类吗？还是离开槐江山的路？”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被抛出，英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惑必解，留给莫的只有蔓延在一人一神之间窒息的沉默。
“到了。”
英招停下马蹄，一副到达目的地的样子望向莫。他似乎并不想解释任何莫的问题。
莫不解的皱起了眉，他盯了半响也不见英招打算解释什么，只得抬起头，打量四周。
又是一个与前面见过的某些个山的须弥太境相似的小世界——山上散落着玉石的原石，山坳里流出清澈见底，略有泛蓝的山泉水，可以知道山脚下应该藏有铜矿……
“这里就是钩吾山？”好像并无特殊之处。“所以到底……”
莫的话还未说出口，他的身子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一开始是微弱的抖动，后来越来越迅猛。
……好痛！好像有什么在撕扯着他的身体……好痛啊！
莫跌坐在地上，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因为采药被割得伤痕累累的手，一点点拉长、变形，最后变成羊蹄子的模样。
然后猝不及防的，他的眼睛被脸上蠕动变形的肌肉吞噬，在身体里一路挣扎，最后出现在自己咯吱窝里面！
他的身体不断的缩短再伸长，扭曲再拉伸，如此反复。最后变成了人面羊身，眼睛长在腋窝下面，有老虎一样的牙齿、人一样的指掌……
【我！我为什么会变成怪物！】莫愤怒地、哭喊着想要质问英招，它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但是现下，他能发出的声音只是像婴儿般的哭啼声。
英招读懂了莫的恐慌和惊惧，然后山神仿佛带了死人面具的脑袋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一个浅淡而怪异的笑容。
“钩吾之山原属狍鸮。因其性不知节制且嗜欲人肉也，钩吾之山生灵尽入其腹，甚自尾部吞噬己身。”
“每当槐江山少其应有物种之灵魂，它便引迷途之人类灵魂加入，最后将其化为缺失生灵的模样。”
“灵魂之本质，无论物种，万皆归一。”
“汝所见得文鳐鱼是如此，黄鸟亦是如此。”
“如今槐江山缺少了狍鸮的存在，故将汝引入。从今往后，旧里不得归，六亲无寻处。汝便是狍鸮，狍鸮既是汝。”
注：文中出现的山海经异兽原文如下（按照出现顺序排列）：
- 又西八十里，曰小华之山，其木多荆杞，其兽多㸲牛，其阴多磬石，其阳多㻬琈之玉。鸟多赤鷩，可以御火。其草有萆荔，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
-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丘时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泑水。其中多蠃母，其上多青、雄黄，多藏琅玕、黄金、玉，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采黄金、银。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 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 又东北二百里，曰轩辕之山，其上多铜，其下多竹。有鸟焉，其状如枭而白首，其名曰黄鸟，其鸣自，食之不妒。
- 又北三百五十里，曰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