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小区（惊鹊）

 

平静

 

“欢迎来到向阳小区，这里环境优美，居民友爱，衷心祝愿您在这里收获到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刺眼的白光逐渐柔和，眼前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林夕戴着口罩，有些不熟练地打开任务管理器，一眼扫到最后。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1/10天】

【当前存活人数：25/25人】

这是成功进来了，林夕在心里想。

他抬眼打量四周，此时在一个房间里，桌子上有一把钥匙和一部手机。

林夕打开手机捣鼓一阵，发现信号只能覆盖小区内部。

手机里除了系统应用外，只有一个微信app。

微信里置顶了小区业主群的消息。

上一条消息还是物业在群里欢迎新业主入住，然后艾特了包括林夕以内的一串名字。

林夕放下手机，在门口玄关处发现一张规则单。

向阳小区居民守则：

作为向阳小区的居民，为了保证您生活愉快，请遵守以下规则。

1、本小区一共有七个单元楼，每个单元楼十二层。不存在第十三层，如果您在乘坐电梯时看到有第十三层的按钮，请立即离开电梯，走隔间里的楼梯。

2、小区配备花园和健身房，您可以在这里休息娱乐。

3、健身区有许多免费提供的健身器材，健身是有利于身体的。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请每天保持一小时健身时间。

3、花朵是娇贵的，请不要伤害花园里的花朵。

4、馥郁的花香会为您提供安心的休憩氛围，从花园里带走一朵属于你的花吧，花儿能让您享受到甜甜的美梦。

5、小区的居民都是友善的，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6、晚上十一点后请不要离开房间，人不会在十一点后出门。

7、如果您在十一点后听到敲门声，请不要开门，立刻拨打保安室电话，保安会代为处理。

8、请不要丢失房间钥匙，物业只能在三天后补办。

林夕挑挑眉，将规则纸折好，放进兜里。

在探查房间没有其他规则后林夕出了门。

七号楼。

林夕绕着建筑走了一圈，只发现了一个正门和防火门，防火门推开是步梯。正门大厅里有两部电梯，居民电梯里没有异常，另一部是货梯，居民没有权限。

摸清大致结构后，时间还早。林夕又去其他区域游荡，顺道完成健身房健身和花园晒太阳的日常任务，没发生特别的事。

即使缺少对比，林夕也觉得这个副本好像……过于散漫自由了。

夜晚，林夕按照规则11点前就上床睡觉。为了促进睡眠，他还好好泡了个热水脚。

早上起来时，林夕扫了眼任务管理器。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2/10天】

【当前存活人数：25/25人】

一夜无事。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向阳小区作为死亡副本，目前开了二十几轮，却没有一人成功通关。

这么危险的副本却在一开始如此温和。

林夕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讯息。

洗漱完后，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正好。

林夕想了想，换了身衣服，戴上没有放歌曲的耳机，到花园里慢跑晒太阳，完成今日的日常任务。

花园里，除了他，还有很多一看就是原居民的人在晨练。

除了居民，林夕还看到了好几个玩家，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流。

林夕混在这些晨练的原居民里，融入太好，以至于玩家们没有一个发现里面还有个玩家。

于是林夕慢下步子，正大光明地偷听。

“嘿，要我说，这些规则就是在故弄玄虚！”

“怎么说？“

“这不是那个号称‘有去无回’的死亡副本吗？我昨天发现自己居然进入这个副本人都吓傻了！”

“然后呢？”

“我找到规则纸后，在房间里思考先完成哪个任务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实在选不出来，就想不如先睡一觉吧，结果一觉睡到了现在！一个任务都没做，欸嘿，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戴着发带的男子说完，正等着同伴继续捧他。

谁知同伴听了立马退避三舍，躲他活像是躲瘟神。

发带男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和同伴理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啊——”惊叫在人群中响起。

“死人啦！“

 

 

惊变

 

“有人杀人，快跑啊快跑！“

原本静谧安逸的花园里，人们尖叫着，推搡着，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玩家们被冲散了。

“跑什么跑啊，我看见杀人犯从这边跑了，是个矮子，拿把水果刀，我们快去抓他！”

居民里，有人反应了过来，组织一群身强力壮的青年去追捕凶手。

待人群散去，林夕才看清混乱中心里流淌着的血泊。

一个年轻人痛苦地倒在血泊中，手指试图堵住一直往外滋滋冒血的喉管。

温热的血液却止不住地从割开的喉管溢出，年轻人整张脸被憋得青紫，嘴皮不断哆嗦着，朝靠近的林夕断续地吐出不成调的字。

林夕看了许久，年轻人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2/10天】

【当前存活人数：24/25人】

林夕蹲下身，死去的玩家身边，静静地躺着张白纸。

“居民中有一个连环杀人犯，他行动敏捷，能变换体型，如果不幸遇见，请向保安求助，作为居民的守护神，他会无条件保护大家。“

林夕捡起规则纸，折好，和上一份放在一起。

10秒后，地上的年轻人消失，连半点血迹都不曾留下。

这是人类玩家。

其他副本里，被杀等于现实死亡，游戏失败也等于现实死亡。

而向阳小区，这个无人通关的死亡副本，此时显示出不同寻常的仁慈来。

在向阳小区里通关失败或者死去的玩家，在现实里生命体征仍然存在，却无法醒来。

而现在这些玩家的身体都送入中心医院密切监护起来。

脑电图显示，玩家们的大脑都诡异地陷入一段快速、紊乱但同步的电活动里。

对此，怪奇调查局的李教授认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囚禁了这些玩家的思想，让他们一起做同一场梦。

听上去近乎荒诞的猜想，外界不少声音质疑李教授已经疯了。

但林夕知道，这并不是荒诞之言，因为这股神秘的力量，与他同源……

这也是他进副本的目的。

“就是这里！“匆忙的脚步声打断林夕思绪。

宋芸拉着张丹丹急匆匆赶来，“玩家身体怎么没有了？规则纸一定被人先收走了。”

“这位先生，或许您需要解释一下。”张丹丹俯视着半蹲在花园的林夕，警惕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敌意。

林夕垂下眼眸，瞳孔里金色一闪而过，是怪奇调查局的人，竟被她们碰上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直视这两个人类女性。

宋芸这才仔细观察起林夕来，还以为这是原居民呢，原来也是玩家。

这一看，宋芸直接惊喜地拍掌：“原来是你！丹丹姐，这是自己人，我在医院里见过他，进副本前就跟在咱们身后呢！我叫宋芸，这位是张丹丹。你是哪队的？叫什么名字？”

林夕没想到她居然误会了自己的身份，便将错就错，坐实了这个身份。

“林夕，至于其它的，无可奉告。” 他将口罩摘下，随口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记得当时我可没露出脸。”

宋芸指着林夕招摇的桃花眸：“你眼睛很好看，像无边星云遮掩的美梦……很特别，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林夕摸了摸眼，缓缓笑起来：“有眼光的人类，我很喜欢这个形容，这个送你，见面礼。”

他将刚拿到的规则纸分享给宋芸。

宋芸接过规则纸，和张丹丹讨论起来。

林夕在一旁抄着手默默听，偶尔发表几句意见。

看得出，张丹丹对他还抱有怀疑，但是没关系，他需要的也只是这群人类玩家的经验。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他们结伴而行。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2/10天。】

【当前存活人数：22/25人】

又死了两人，都是在健身房。

“健身房第一条规则，不差分毫地做出跟练视频的动作。第二条规则，视频里出现不属于人类的动作时，要及时离开，并去往花园。”张丹丹总结了队员发过来的信息，简练复述。

“啊？那体力不太好的人怎么办? ”宋芸忧心忡忡，她根本不是力量型玩家。

林夕轻敲指节，给出自己的意见：“这个好办，文字游戏，随便找个地活动下，我今天已经试过了。”

顿了顿，林夕不动声色地提醒道：“让我在意的是另一个点，昨天的健身房和花园，根本就没有规则，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你们以前也经历过这种副本吗？”

“从来没有。”张丹丹看了他一眼，笃定地摇头：“以前的副本都是进去就给出所有规则，不会像这个挤牙膏一样。”

二人陷入沉思，林夕没有打断。

路上，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住房地址，约定有事及时联系。

临别时，林夕问：“你们队长找到了吗？他进来没。”

他对这个江青厌有点印象，人类中算有几分本事的。

张丹丹点头：“他现在是保安的角色，你有事可以找他。”

 

 

噩梦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3/10天】

【当前存活人数：17/25人】

……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4/10天】

【当前存活人数：14/25人】

……

第五天。

监控室。

江青厌听着队员汇报的规则，密切注视小区监控，在纸上划下潦草深刻的笔记。

“花园规则3：花朵上不会出现哭泣的人脸，如果你看见了，请迅速远离并呼叫小区保安处理。

“花园规则4：花是美丽的，美丽值得赞美，请找出并赞美花园里最美的花。

“花园规则5：……”

“健身房规则4：……”

队员顿了顿，接着沉声汇报：“客厅规则1：……”

他们收集到许多规则纸，这些新出现的雪白纸条，几乎每一张都背负着一条沉甸甸的

生命。

有原居民的、有普通玩家的……也有他们小队的。

副本第五天，出现了住房里的规则，这意味着他们最后的栖息地也被剥夺。

江青厌眼下青黑一片，细框眼镜下的凤眸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监控，直到定格在某一个画面，江青厌猛地抬头对副队长说：“通知花园附近的队员，快把那个玩家带过来！”

……

发带男叫方鸿渐，这五天他显然过得很不好。

他差点被长出人脸的花朵啃掉脑袋，幸好被江青厌发现及时救下。

将方鸿渐带过来不只是为了救他，他的状态更让江青厌在意。

即使差点被咬掉脑袋，方鸿渐还紧紧抓着揉碎的花瓣，疯魔般念念有词：“我不要做恶梦！不要做恶梦！花啊花，让我做一场美梦吧！求求你！让我睡吧，我要休息！我要休息……”

江青厌头疼地按着太阳穴，手指微抬，凝出寒冰直接让魇住了的方鸿渐物理意义上冷静了下来。

见男人恢复了一丝清明，江青厌快速抛出自己问题：“你刚刚一直在说噩梦，规则和噩梦有关？还有花，花什么用？说清楚！“

方鸿渐辨认出江青厌，广播里经常有他的声音。

或是公布搜集的规则，或是指挥他们避开危险。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时，作为小区保安的江青厌会赶到解救玩家。

玩家们都真心实意地感激他，方鸿渐也不例外。

方鸿渐像找到救星般，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统统道出：“江队啊，我可算找到组织了！是梦啊！这小区里出现的怪物、规则，通通都是玩家们的噩梦衍生出来的！“

江青厌心里一个咯噔，关于这个副本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这些天已经有了许多猜想，而现在最可怕的一条猜想成为了现实。

方鸿渐滔滔不绝哭喊：“这里会吸收玩家的噩梦，变成恐怖的怪谈规则！更可怕的是，玩家会遗忘自己的噩梦，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最害怕的噩梦里……”

气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一时间，监控室里只余下方鸿渐间或的抽噎。

江青厌声音艰涩：“都忘了噩梦，你为什么还记得？花有什么用？”

“发现规则与噩梦有关后，我没再合过眼……实在太难受了！规则里说花园里的花能让人安睡，我想试试……但其实，我怀疑一开始我们的规则是假的，因为第一天我一个任务没做，还是活到现在了，但我，我真的撑不下了啊！”方鸿渐红着眼，情绪愈发激动：“我和其他玩家说了，不能睡觉，不能睡觉！但他们不信我！还说我是想害他们！”

“为什么我确定规则是玩家噩梦的衍生……”方鸿渐低下声音：“那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一个怪物，那是我爸……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噩梦。”

 

 

                                                         遗书

 

“各位玩家请注意：

怪奇调查局已探明，向阳小区的规则与怪物全部为玩家噩梦所化。玩家醒后会遗失噩梦的记忆。

第一天的规则存疑，请各位玩家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寻找相对安全的房间聚集在一起，为了大家共同的明天，请大家相互监督，千万不要入睡。

接下来的六天，我们一起度过！”

宋芸声音亲切、情绪饱满，透过广播响彻小区里每一个角落，很有感染力。

所有人都在等，都在期待。

……

副本第六天。

没有新规则出现。

之前的规则已经被玩家们摸清，昨天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唯一死去的那个是因为之前受伤过重，硬拖了一天才死的。

但他同伴说，他走得很安详，因为他看见了所有玩家们生的希望！

只要最后还有一人活着，他们这些倒下的都能苏醒！

是的，重演了几十遍的死亡副本，快要落下结局，而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宋芸在广播里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信念被反复强调、扩大，成了玩家们精神支柱。

林夕坐在沙发上抛了瓶矿泉水给宋芸：“我现在才知道你们队伍里个个都是能人。”

江青厌坐他对面，没有理会林夕的打趣。

他对这个据称是怪奇调查局特别先遣派遣分队传奇荣誉霸王队荣誉队长没有丝毫印象，但偏偏宋芸信誓旦旦地为他担保。

江青厌头又疼了。

他凝出冰棱又化开，在太阳穴附近轻揉：“丹丹呢？她好点没？”

宋芸摘下耳麦，从慷慨激昂的情绪里调离，摇头：“丹丹姐现在情绪不太好，队长你先让她自己静静。”

正说到张丹丹，张丹丹就推门出来了，她红着一双眼尽量保持冷静分析：“队长，我再说一遍，我确实是梦到了我故去的妈妈，但我很确定那就是美梦。我不可能梦见母亲还会做噩梦！”

“噗！”林夕坐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

见这个外人光明正大地坐在队伍里，还冲自己发出恶意的嗤笑，张丹丹正欲发作，江青厌开口了：“这么多人都坚持没睡，你凭什么保证自己不做噩梦？你能为大家性命负起责吗？”

张丹丹从来没被江青厌质问，一时愣住。

“张丹丹，你想母亲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里是死亡副本，你怎么能拿自己和大家的生命开玩笑！”江青厌想将张丹丹摇醒，明明平时那么冷静敏锐，怎么牵扯到母亲就变成这样。

“玩笑？江青厌，你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张丹丹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失望道：“你根本不能体会到再见到妈妈的感受，因为你根本没有妈……”

“丹丹姐！”宋芸打断张丹丹，不敢偷瞄队长霎时间血色尽失的脸。

张丹丹也知道自己冲动说错了话，但一时低不下头，索性扭头冲了出去。

宋芸也追了出去，差点撞到进来汇报的副队长。

副队长手里又捏着一张纸条。

原来在争吵间，错过了任务管理器的信息。，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6/10天】

【当前存活人数：10/25人】

又少一个。

江青厌快速整理好情绪，“死的是谁？又出现了什么规则？”

“方鸿渐。”副队长将纸条交给江青厌，“不是规则，他是自杀的。这是他的遗书。”

轻飘飘的白纸压在江青厌手里。

遗书上，像小学生一样的字体显得幼稚潦草。

他说自己撑不下去了。

他相信江队一定能带领他们战胜死亡副本，让他们都醒过来。

他说他也知道逃避、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弱者的行为。

没办法，谁让他就是一个弱者呢？就让他躺平被大佬带飞好了。

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不小心睡过去做了噩梦给大家添麻烦。

江青厌一阵头晕目眩，快要倒过去，被对面的林夕扶住，“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

“不是说这个。”林夕收回手，意有所指：“你不觉得自己太虚弱了吗？这才第二天没睡觉，你已经要倒下了？”

江青厌摆摆手，嘴里随意应付：“我这些天为了救人太劳……”

话没说完，一石惊起千层浪。

江青厌抬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林夕，灯光下，林夕嘴角的笑意味深长起来，

江青厌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

白日里，江青厌的保安身份是大家的守护神。

夜晚呢？

随着大家的噩梦，规则纸上的东西像诅咒一样一个接一个成为现实。

有人闯进了13层楼，有人被食人花脑袋，有人在花香中长睡不醒……

游戏已经第六天了，那么这条一早就出现在纸上的规则，是否已经变为现实。

那条规则里，11点后有人敲门需通知保安，而已知人类不会在11点后出门，那么来处理问题的保安，穿上保安服的江青厌，此时，是怪物还是人？

 

 

抉择

 

江青厌是个有实操精神的人。

当晚，他请求大家将他牢牢绑住，还将自己的麻醉针都拿了出来。

第二天，他就知道答案了，从副队长悲痛矛盾的脸上。

……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需要静静。”

江青厌将自己关在昏暗的保安室内。

保安是这个副本里恶意最大的角色。

他第一天进入副本时便成功潜入保安室，拿到了属于保安的那条规则纸。

保安的身份不可变更，只能继承。

脱下衣服，他不能保护同伴。

穿上衣服，他会撕碎同伴。

一叠保安服，便是催命符。

副本第七天。

今天江青厌疯了一样，扫荡了整个小区。

他将向阳小区里搜集到的规则，暗藏的怪物一一找出来，清理。

完全不顾自己身体能否承受。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7/10天。】

【当前存活人数：10/25人】

是夜，江青厌疲惫地阖上眼皮。

太久没合上的眼，刚闭上还有不适的刺痛感。

没事了，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了。

江青厌握着冰棱的手，缓缓上移，抵住咽喉。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江青厌叹了口气，装作无事地化开冰棱。

“是你，怎么了？”

林夕靠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青厌：“我来看看朋友，顺便想想，要不要给他一场美梦。”

“什么？”江青厌没听懂。

林夕没有重复，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朵花：“送你，祝你有个好梦。”

清丽的花朵映衬着林夕如星海梦幻的眼眸，曳出不可思议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困意袭上江青厌，他撑着眼皮：“这花……”

“放心吧，过来路边摘的。”

不等听完回答，江青厌已经沉沉睡去。

林夕将熟睡的江青厌扶上沙发，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

江青厌醒来，感觉自己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这一睡睡了两天半。

再睁眼已是第十天下午。

【当前副本：向阳小区】

【生存时限：10/10天。】

【当前存活人数：4/26人】

……很好，他感觉自己又不是那么清醒了。

“队长！队长你醒了，教授快来看啊，队长醒了！”宋芸惊喜道，招呼老人赶快过来。

见到和蔼的老人，江青厌先是一愣，而后激动不已。

是李教授！

他能进这个副本，说明研究已经成功了！

人类可以进入已经开放的副本中。

再加上已经研制出的可以在副本和现实世界里通讯的联络器，人类与副本的对抗，可以预见地会进入一个新纪元！

就在此时，林夕从外面回来了，打断了江青厌的欣喜。

四个人里剩下的那个是林夕，那就说明……

“副队他……”

“哦，你们队那个丹丹呀，她母亲回来了，带走了你们几个人类小朋友，还有你的副队长。”林夕走过来坐在江青厌床旁回答。

“哎呀，讨厌你！你去哪了？一直不见影。” 宋芸一推林夕，转头安慰江青厌：“队长，你别理他，副本快结束了，咱顺利活着出去，大家都能醒来。”

“这话你得问问你们的李教授。” 林夕笑着拍开宋芸的手，危险的目光锁定一脸和蔼的老人。

江青厌立马升起警惕，唯有宋芸还在状况外。

“小厌，怎么出一趟任务，就开始听别人的话了？”李教授摇头失笑：“尤其——这东西还不是人——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气氛一时凝固。

宋芸接收到惊天消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左右一瞄，趁大家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便猫着身子遁走了。

在宋芸看来，苟得住才能有未来。还有几小时副本就结束了，她才不要和这些家伙一起疯。

“食梦貘的能力，真的很适合这个副本啊。”李教授感叹：“攫取一只年幼小兽的力量，便足以支持这个副本运行这么久。”

李教授像刚想起来：“说来，你来这个副本是为了这只貘兽吧。”李教授打开口袋，将袋子里死去的貘兽尸体甩出去。

小貘尸体刺痛了林夕的眼，他冲过去将地上的尸体抱起检查。

江青厌惊骇不已。

死亡副本是李教授造出来的！这太疯狂了！

明明是熟悉的脸，老人每一句话却让江青厌感到无比陌生。

那么多年，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小厌，这个林夕，就是一只食梦貘。杀了他，我拿到他的力量，将会研究出更伟大的发明！”

“教授！”

老人朝他淡淡投去一眼，神色里是不可动摇的决心。

“……老师。”江青厌缓缓低下头，尘封已久的称呼从他喉间溢出。

“老师？”林夕抱着尸体，不可置信地望着江青厌。

趁林夕惊疑不定，李教授将藏在袖里的袖珍手枪举起。

红色的液体没入林夕胸膛，林夕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踉跄倒在床边。

他痛苦着、嘶吼着、扭曲着。

人类的皮囊破开，露出的是生死不明的异兽躯体。

见林夕现出原形，李教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身怀神力的异兽在他看来，是助他胜利的果实。

李教授向林夕伸出枯瘦的手，不想却被江青厌拦住。

他抬起头，直视老人双眼：“老师，您知道这个副本害了多少人吗?”

“闪开！江青厌，他们不是都没死吗？”

“可是他们……”

“为了我的研究，为了人类的未来，这些牺牲是必要的！历史会记住他们！”

李教授坚信，拥有神秘力量的异兽，是人类战胜副本的法宝。

人类没有神奇的力量，却能操作利用异兽，这正是人类伟大之处！

江青厌：“……”

“老师，请原谅我无法认同您的做法。”江青厌沉声道。

“你认不认同有什么重要？”李教授头也不回。

“砰！”

鲜血涌出。

李教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学生，鼓着眼，不甘地没了气息。

手中的枪跌落在地。

“我会阻止您。”

江青厌接住李教授倒下的身体，难得出现了脆弱迷茫。

“啪！”

一声响指惊醒梦中人。

倒在地上的异兽如幻梦一般消失了。

林夕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

林夕蹲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枪，取出枪膛里的试剂，两只手指捻起红色的汁液，放在鼻尖轻嗅：“帝屋树的果实？可避凶邪。这东西确实难得。”

可惜老东西自恃甚高，永远都不会去了解，食梦貘从来不是凶邪。

站起身，见江青厌一脸复杂又欲言还止地望着自己，主动开口：“放心，我既带回了族人，自然会将你们的噩梦收走。”

医院里，躺在监护室的人们纷纷转醒，与身旁守候已久的家人们相拥而泣。

“队长！队长你醒了！”

“我活啦！我又活过来了哈哈哈！”

“太好了！我就知道队长一定能反败为胜，救出我们所有人！”

听着不远处的喧嚣，林夕摸到脸上的口罩，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来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一样，抱着怀里小貘的尸体离开了医院。

欢闹的人群里，宋芸回过头，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梭巡：“咦，怎么好像记得在哪看见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呢？是谁呢？”

可惜一个一个望过去还是没找到那双如云拢雾的眼眸。

终是摇摇头，许是她做了一场美丽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