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张希卞，家住在天帝山，从小家里的长辈就告诉我，出门在外要夹着尾巴。我不理解。有次外出山下有几个同龄的孩子想欺负我，可我很轻松就能把他们打败。我回去把这些告诉长辈，换来的却是长辈们的一顿毒打。

他们说我太不懂事，没有吃过亏，于是他们决定带我去外面的世界逛逛，让我好好体会体会山外的世界。

他们把我送进了学校，并且告诉我：你不是普通人，别人再怎么欺负你，你也不许还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又不敢不听他们的话。

小学六年，我被欺负了无数次，我一次都没还过手，于是同学们都喊我“懦夫”，每当我想揍回去时，我就能想起家里人当年揍我的那一顿，我便心甘情愿地当起了这个“懦夫”。

好在我成绩不错，考上了一个在本城出名的中学。

入学的第一天，学校的老师就开始安排座位。我早早地就被安排在了窗边靠里的位置。

正当我想谁会是我的新同桌时，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孩出现在台上。她的名字我始终记得，叫李英茹。

 

二

她的长相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很有灵性，不管看向哪里都泛着晶光。

她说她的家乡很远，说出来大家也不知道，所以就不说了。

我从没听到过这么清脆的声音，还有这么轻快的语气，她的话入耳总是那么舒服。

老师带着她在下面一顿扫视，他们的目光定在了我这里，班里人开始起哄，她对着我眨巴了几下眼睛，蹦着就跑来我旁边的座位上。

“你好，张希卞，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她很是欢快地伸出手对我打着招呼。

而我彼时已经彻底懵掉了。长那么大我从未摸过女孩的手，这一下子就要握手……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抓起我的手握了一下。

我赶忙抽回自己的手，紧靠着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从小家里人让我打不还手，导致我的性格已经内向到了极点。这么活泼的同桌，我以后怎么受得了？

“听说你住天帝山，他们都不信，觉得没有这个地方，可是我信！”李英茹大笑道。

“怎么，你家也在天帝山？”我小声反问道。

没想到她有时笑了笑，然后很突然地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家不在天帝山，但是我们是邻居啊！”她小声道。

 

三

天帝山的周边名山不少，可我不敢乱猜她到底是哪座山头的人。

只是从那天起，她就整天追着我问东问西，全都是关于天帝山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她问我，天帝山怎么有那么多猎人？

我不敢回答。我只知道我们家族从很早以前就担起了护山的角色，那些猎人是我们家族的死对头。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和那些猎人产生一次激烈的打斗，死伤总归难免，只是我们家族那些在打斗中丢掉性命的人连尸首也会被那些猎人抢走。

家里人让我对外千万不要提起山中之事，我便从没给任何人说过。

李英茹知道天帝山猎人的事情，那想必真的是我的邻居。

可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敢多想。只是打那起，我对李英茹便躲之不及，甚至上课时也常常往别的位子上坐。

李英茹好像看出来我在躲她，便开始我坐哪她坐哪，这个人开始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抓着我不放。

更离谱的是，全班人都知道她漂亮，甚至外班人都开始传，因为和她坐同桌，我已经听说过至少四五个人要打我。

尽管山外的人打我并不能让我感觉到疼痛，可就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四

那日课间我走在楼道，远远地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总另一头走过来，起初我并没有多想，可他们却径直朝着我走来。我正想离开，一个人就朝着我飞踢过来，我一下子倒在地上滚出好远。

当我正准备爬起来看是谁踢我时，另一个人走了过来，把我的头按在地上。

“你离李英茹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为首的人恶狠狠说道。

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我能听到来往人的笑声。

“懦夫！”他放开了我，骂了我一句就走开了。

我站了起来，很快回到座位上发呆。我不知道这么好的学校里怎么也会存在那样的人，还是说我真的是个懦夫？

我在山外的世界已经呆了很多年了，心理上早已经和山外的人同步，那种被欺负后的羞耻感也已经在我心里积攒了很多年。

“喂！你怎么了？”李英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一句话就让我清醒过来。

“没事，你离我远点。”我平静地回答道。

我是真心对她说那句话，她的长相太惹人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谁见了能不喜欢？因为这么一个人成了我的同桌，我就要被欺负，我被欺负还不能还手。

李英茹被我说得愣在了那里，随后也真的不理我了。

 

五

那日语文课，我们学到了一篇古文，选段《山海经》。

课文上有一段话：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帝之山，多棕枬；下多菅蕙。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边，席其皮者不蛊……

李英茹很兴奋地对着我读着这句话，可我马上就制止了她。

“天帝之山？张希卞，你家里该不会是在山海经的世界里吧？”李英茹戏谑道。

“少胡说！”我大声吼道。

“呦呦呦，张希卞，你看，天帝山有一种野兽，长得像狗，叫谿边……谿边……希卞……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名字跟……”李英茹的笑声越来越大。

我趁她话没说完，夺过她的书本就跃窗而出。

她肯定是猎人，她家里人肯定是猎人！

猎人是我们家族的死对头，我之前还和她那么亲密地开玩笑，不能这样的，猎人和我们家族可是有着世仇！

我跑出了很远，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了上次揍我的那个人。他们一行人见我朝远处跑，便直接拦住我，挥起拳头就往我脸上打来，我躲闪不及，再次被他打倒在地上。

那天我不想再忍了，我何必要对他们如此宽容？我为什么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凭什么？

可正当我准备站起来时，一道白影闪过，揍我的那群人瞬间倒在地上！

 

六

我回想着刚才那道白影，那好像不是人的身影……

“嘿！”正当我思考时，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拍了我一下，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我回头一看，是依旧穿着一身白衣的李英茹。

“猎人！”我看到她赶忙后退。

“什么猎人不猎人啊？瞎叫什么。我就是我，我是李英茹啊。”李英茹依旧是那副轻松地笑，“你果然是……”

“别说！”我瞬息间跑到李英茹身前，捂住了她的嘴。

“你放开！手都没洗就动我嘴！什么人嘛。”李英茹拨开我的手说道。

“我不怕告诉你，我不是人！”我已经做好了跟眼前这个猎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对对对，你不是人，你是狗！”李英茹骂道。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严格的说，你其实就是谿边吧……天帝山那么多猎人，就是为了捕杀你的族人吧……”李英茹突然严肃了起来。

“难道……你不是猎人？”我好奇道。

“我当然不是，我早说了咱们是邻居，我家啊……我家在皋涂山……没想到吧，咱们都是山海世界的老乡！”李英茹突然淡淡一笑。

“什么？涂山？难道你是狐……”我根本没想到身旁这个人竟然是涂山狐族！

“狐个什么啊！乱说话！皋涂山皋涂山！不是涂山！耳朵怎么长的！”李英茹朝着我的背狠狠打了一下。

 

七

没想到我的身份就这么暴露了，不过好在李英茹不是猎人。

她平日里很有钱，自从知道她出自皋涂山，我就对此不再好奇了。我家要也是在皋涂山，那我也很有钱。

那天我和她一起翘课了，我们走出了很远，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给你看看我的本体。”李英茹说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李英茹也和我一样并非人身。

只见她头部幻化，渐成鹿相，头长四角，脚渐成成马蹄，奇怪的是她的手却变得更加纤细。最后便是一条白白的长为显化。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她变化的样子，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你你你……你这本体是什么啊……”我好奇道。

“好邻居，难道你还不知道皋涂山有什么吗？”便为本体的李英茹说道。

“玃如！你竟然是玃如！”我又惊又喜。

小时候只听长辈们说过这种生灵，可没想到身边竟有一位。

“狗子！怎么，你不幻化本体？让老娘自己在这里显化？”李英茹没好气地说道。

“李英茹，告诉你，我可是谿边，不是狗！”我解释道。

紧接着我便幻化出原型……我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变回原本的样貌了。

“切，说你是狗你就是狗，你看看你，狗头狗脑狗身狗腿，哪哪都像狗，怎么能不是狗呢？”李英茹继续戏谑。

“我们谿边族人可都天生辟邪神能！”我反驳道。

“对对对，你们谿边可以辟邪，可还不是被猎人们……”李英茹说着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八

“你说，我们天生神兽血脉，明明比人类强大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处处躲藏呢？为什么要幻化成人身入世？”李英茹感叹道。

“我不知道，从小家里人就告诉我在外要夹着尾巴……我记得小时候外出把一个人类孩子揍了，回家后就被狠狠地打骂了一顿。”我给她讲起了我的陈年往事。

“呐呐呐呐！你还说你不是狗！只有狗才会夹着尾巴！哈哈哈哈哈……”我看着她那鹿脸做出大笑的表情，如若不是现在在讲这些沉重的话题，或许就被她逗笑了。

“李英茹，你们皋涂山盛产金银，就没有猎人进去吗？”我问道。

她的笑戛然而止。

猛然间她站起身，对着远处的月亮，身形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了。我追着她的气息也紧紧跟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停住了，再看她已经化为人形，而我还是一副黑色小狗的样子。

“呶呶呶呶……小狗子，你快回去吧，我要上去休息咯！”李英茹又恢复了那副高兴的模样，我也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幻化为人。

我也在想，我们神兽为什么要以人形入世？

彼时彼刻，我感受到一股厌恶的气息袭来，便本能地伸出右手朝空抓去，果然是那个一直欺负我的人。

“你……你想干嘛！你这个怪物！”他尖叫道。

“你欺负我了几次了，我是不是该还给你一次呢？”我回复道。

可是很快我就放下他，因为确实有点困了。

 

九

李英茹是个妙人，跟她相处的这段时日，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性格有变，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懦夫”了，家人让我打不还手或许就是因为怕我孔子不住血脉之力，可如今我虽不能说是收放自如，但教训教训那群坏人还是可以的。

“狗子，给你说个秘密，其实我们还有个名字。”李英茹神秘道。

“什么啊？”我有些好奇。

只见她拿起笔在桌上写了“婴如”二字。

“怪不得你叫李英茹，跟我一样啊！”我大声说起来。

班里人好像被我的声音吓住了，一下子鸦雀无声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声音，说是外班里又有一个人想要揍我了。

“李英茹，都是你的追求者干的好事。”我没好气地对这个同桌说道。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勾引的他们，他们想揍你是他们的事，你别找我。”李英茹无所谓道。

于是我走去那个传言源头的班，见他们班内没有老师，我便走上台去，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你哪个班的啊，来我们班，欠收拾啊？”他们班的男孩子们一起对我怒骂道。

“我叫张希卞，听说你们之中有人想要打我，咱们今天就解决吧，你们看是在教室解决还是去外面解决呢？”我对着他们班所有人大声说道。

我话刚落地，一本书就朝着我飞了过来，此时又是一道白影从我身前闪过，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你们这群小屁孩，我，可是他罩着的，你们想惹他就尽管去，别带上我！”李英茹上台喊道。

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发脾气，喜欢她们的人依然觉得她们可爱。

这个班的那几个男生看到李英茹在台上大骂，一个个眼睛都已经直了。

 

十

“李英茹，我们走。”我轻声道。

话刚落地，她竟然真的跟着我身后就离开了。

往后的日子里，但凡我们班中有人被欺负，我和李英茹毕竟帮其解决事宜，后来竟慢慢发展到所有受欺负的学生都来找我们，哪怕不是同班的人。

别人在校内当小帮派的大哥，我和李英茹竟也变成了一方“统领”。

“我当正的，你当副的！”李英茹如是说。

有时候我们好像真的就陷入到了这山外的人情世界，可我们始终忘不了，我们的家乡到底在遭遇着什么。

李英茹曾说这方天地是是人文世界，因为她的长辈曾告诉她，这片土地上曾经有非常灿烂的文化盛宴，百家争鸣。她甚至嘲笑我把这方世界叫“人情世界”，可但凡天地万灵，都有情在，更何况是人呢？有人的地方不一定有文，但一定会有情。

“你这张狗嘴还真够厉害啊！说不过你说不过你！”我早已经习惯了李英茹的这套说辞。

“只可惜这一切在咱们家乡没用啊……”我感叹道。

“你来到这方天地多少年了？”李英茹问我。

“大概有小十年了吧。”我回答道。

“我有个疯狂的想法。”李英茹神秘道。

“你……又想干什么？”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狗子，你家长辈总是告诉你要夹起尾巴行走，可是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你们完全可以杜绝被欺负的命运。他们把猎人击退过几次，可猎人依然会再去，为什么不能永绝后患？是你们谿边族人无能吗？”李英茹道。

我竟然被李英茹的话给说服了几分。

“狗子，咱们回家！”李英茹一句话再次震惊了我。

 

十一

我和李英茹都有家里的长辈陪同，让我们在山外人间行走，如今我们要是私自回天帝山，那免不了一顿责罚。

说话间，李英茹警觉地向窗外看去，随后她把我按倒在地，借着紧急关上窗户，就在这一瞬间，一大盆水泼了过来，被玻璃窗挡住了。

随后她去开窗，可手刚摸到窗户就马上缩了回来。于是她垫了块布，很生气地拉开窗户。

“疯了吧你们，泼开水！不怕把事闹大吗？”李英奇大吼道。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冤家路窄，又是那位欺负过我的人。

“怪物，张希卞是个怪物！他会隔空抓物！”那人大喊着。

“你说谁是怪物！”我正要开口，李英茹又吼了一句。

“李英茹，你最好离他远点！他是个怪物，害人的怪物啊！”他继续大喊着。

“我看你是瞎了眼了，他是我同桌，怎么可能是怪物！”李英奇怼道。

“对！他会妖法！他还会变身！我亲眼看见一条小黑狗变成他的样子了！”那人颤抖着喊道。

可我那天变身明明是确认了四处无人的，难不成他也是猎人吗？

“兄弟，话可不能乱说，什么怪物不怪物，你是不是平时欺负人的事情干多了，心中有愧？”我说道。

没想到我话刚说完，一群同学都占了过了，纷纷指责他，因为他在学校里欺负过的人太多了。

“对啊，你平时作恶多端，晚上心虚了吧，现在还跑来血口喷人！”李英茹也跟着大声喊道。

“我……我真的看到了，你们看我脖子这道印，就是他掐的！”他此时仰起头，边给人展示边指着我叫道。

“你这话说出来看谁信？”我说道。

“对啊，恶人自有恶报！”

“让你欺负人！”

“这种人就是活该……”

同学们也跟着你一嘴我一嘴说着。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我自有办法！”他再次指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滚吧你！让你平时欺负同学，报应来了吧！”李英茹也指着他骂道。

“我明白了，李英茹，你也是怪物，你们全都是怪物！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他一边向前跑，一边指着我们叫。

 

十二

我问李英茹，他会是猎人吗？

李英茹矢口否认，她说猎人虽然坏，但是可没有这么没骨气的。

她说她想回家了。尽管她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到这方天地，但她还是想回家了。

我也想，山外的世界很精彩，但远没有在我们山上的快乐。

那里山明水秀，有数不尽的同类，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玩耍，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我们也有先贤流传下来的经典，据说先贤们和山外的生灵曾是生活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山海内外分隔，猎人们出现，开始疯狂地捕猎山海生物，尽管山海生物天生强壮，但还是抵不过源源不断的猎人侵袭。

平时的李英茹很欢快，可是最近频繁地提起猎人的事情，她显得深沉了一些。

她从来不告诉我她的家乡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她似乎对入侵山海世界的猎人们了如指掌，甚至于他们都屠杀过哪些山上的生灵。

“我们生为神兽，在哪里都要被欺负吗？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明明我们都有神力？”李英茹说。

“或许他们不认为我们是神兽吧？”我回应着她。

“我们不是神兽是什么？”李英茹眼神再次呆滞起来。

“或许……他们觉得……我们是……妖怪吧……妖怪是不能存在于世间的……”我吞吞吐吐道。

这是我入世以来曾经问过一些人的话，他们都说，如果真的有妖怪，那一定要杀之！

“什么是妖怪！你说什么是妖怪！张希卞，我们的祖先可是伏羲大神！他们凭什么说我们是妖怪！”李英茹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我赶忙捂住她的嘴——我那十几年夹着尾巴做人的本能在此刻一下子展现了出来。

 

十三

“你们跟我来，就是他，他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怪物！”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之前欺负我的那个人。

“你想……”我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背后的几个人。

“猎人！”我赶忙退后。

“猎人……你们竟然公然违背现世规则，以这身装扮来到世间！”李英茹咬着牙狠狠说道。

只见眼前几个人衣着原始，手持长枪，头发凌乱，眼里满是寒光，就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再回头看李英茹，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恐怖的表情。

她还是人形，可面部已经十分狰狞，嘴里的獠牙已经露出，眼睛已经被愤怒挤成一条缝，但是从中透出的寒光甚至都能看得见！

“不错，谿边……玃如……不错，真不错，哈哈哈哈哈……玃如，别生气，你们皋涂山就剩两个族人，另外一个呢？”其中一个猎人嬉笑道。

“你们……你们不是说你们是演员吗？你们想干嘛！”那个欺负我的人大叫道。

“你……你这个蠢猪！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点事！”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猎人……你们……你们屠我皋涂山，我与你们……与你们……”李英茹的面部已经慢慢幻化，头上的角也开始慢慢突出！

“怪物！怪物！你……你真的是怪物！李英茹，张希卞！你们都是怪物！”那个欺负的我的人已经失声。

“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两个能制服我们吗？”我挡在李英茹面前说道。

“或许我一个人就可以。”其中一个人面部明显兴奋了许多。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气浪把我推向前方，传来的还有那刺耳的鹿鸣。

“势！！不！！两！！立！！”

我回头看去，李英茹已经完全现出原形，爆出的气息已经将四周门窗全部震碎！

 

十四

“快，杀了她！”两个猎人也被逼退了很多，端起长枪，顶着风暴往李英茹的方向走去。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幻化出本体向前冲去。

玃如一族没有什么神通，我谿边一族却是可以驱害避邪！这两位猎人已是满身邪气，无论如何我也得试一试！

我挡在李英茹面前，可我的身躯却太过渺小。

“一只破狗能起什么风浪，给我滚开！”一个猎人那着长枪刺来。

我对他一声长鸣，他的长枪竟然被弹了回去。

“哦？觉醒异能的狗？好狗啊，你的命我可得留着！”另一个猎人大笑道。

“狗子，你靠边，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你靠边，我要为皋涂山报仇！”后面的李英茹恢复了声音。

我看到她的眼神，就已然知道她即便是没有神通，对付这两个猎人也是绰绰有余。

但见她又一声嘶鸣，整间屋子已经倒塌，从她身上释放出的气息已经浓郁到让人无法靠近。

“你们两个，杀了她啊，杀了那个怪物，还有这只黑狗，杀掉啊！”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那个曾经欺负我的人的声音。

一个猎人向后瞪了一眼，随手捡起一大颗石子朝他扔去，远远地只看见一摊血从他额头上喷出，那边便安静了下来。

李英茹突然站起身来，两只手掐出奇怪的印诀，却见她周身气息迅速并拢，随即指尖凝结出一个深紫色的球状物。

“去。”李英茹轻喝一声，那紫球便消失。

又见其中一个猎人猛然倒地，再看时头上已然多出一个大洞。

 

十五

“你……不对，你玃如族怎么可能也会神通？”那猎人惊呼道。

“你不知道的还很多，今日便是你们猎人还债的日子了。无论是皋涂山还是天帝山，还有其他被你们猎人侵占的山脉，我李英茹全都会清理一番。”李英茹的声音响彻天地，听起来那么随和，但是又能穿透所有。

说罢那紫色小球又飞回李英茹指尖。

又是一声轻喝，那颗紫球瞬间钻进那个猎人的体内。

“今日让你，灰飞烟灭……如此才能报我屠山之仇……还不够……”李英茹继续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那猎人就原地爆炸，什么也不剩下了。

“狗子，我要回家了。”李英茹转过身来说道。

只是此刻的她眼露寒光，我已经不认识她了。

“狗子，我回去报我们山海之仇，你等我。”李英茹声音温和了许多。

我呆呆地看着她，我好像明了了许多事情，关于猎人，关于山海……

李英茹一下子消失在原地，此地的压迫感也完全消失。

我想，她一定是回山海了。

 

十六

我还是本体模样。这边气息回复正常后，一对学生和老师都跑了过来。我也迅速离开了现场。

我不知道李英茹什么时候会回来。

 

十七

传说那天学校操场角落一间闲置的小屋子突然炸开，冲天光芒从里面闪出。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电影一样，想上前去却根本走不过去，空气震荡足足十几分钟。后来那块地出现一个大洞，地上还有一个穿着十分原始的人，只不过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那个总是欺负我的人，依然在到处传言说我和李英茹是妖怪，但我对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兴趣，反倒是他每次看见我都会尿裤子，然后疯叫着跑开。对了，他有一小块头骨缺失，现在的头部看起来很不协调。

没几日学校里来了很多警察，门卫告诉警察，那句抬走的尸体他见过，就是那个欺负我的人带进来的，说是演戏的，然后警察把他也带走了，两周多他都没有回学校。

那片地学校填平了，慢慢的这件事好像淡出了大家的视野，一切都恢复如初了，只是我的旁边少了李英茹的笑声，说起来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十八

那晚上我突然看见天边电光闪烁，偶有雷鸣声传来，偶有鹿鸣声传来，我不知道别人看见了没，但我有点恨我能力确实太弱。

后来我的长辈告诉我，李英茹其实已经几百岁了，而我……

 

十九

李英茹总是叫我狗子，可能她早就知道我是谁，可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她是谁。

后来也没人叫我狗子了。

其实也挺好。

 

二十

我那天照常上学，只是总能感觉到好像有谁在跟着我，我回头看了好几次，路上根本就没人。

我依旧是自顾自进教室，自顾自在晨读上背课文、自顾自看书、自顾自写作业；依旧地上课下课，依旧地对窗发呆。

“狗子！”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我回头看去，心中早已经是翻腾不止。

“事情办完了？”我强忍着激动问道。

她不住地点头。

我没忍住噙在眼里的泪。

只见她伸出手。

“我李英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