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期，一片姹紫嫣红，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然而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时节，亦是忙忙碌碌的时节，镇上的人家大都忙着春耕播种，只在闲暇时才能一赏这好春光。
林员外家的林瑜林二小姐却没有这份忧虑，她今年方才十岁，正是调皮爱玩闹的年纪，难得阳光明媚，微风正好，她自是闲不住的。
“阿娘阿娘，我们去踏青可好？”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圆脸姑娘问到。
“小鱼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是如此莽撞？”美貌夫人伸出手指轻点那女孩儿鼻尖，声音中带着暗暗的宠溺：“你啊，就是仗着家里人宠你。”
这话说的也不错，林家早年是做手艺的，到了林父这一代，却做起了生意，没想到林父做鞋子的手艺不行，卖鞋子的本领倒是不差，自此林家愈发富裕，成了镇上鼎鼎有名的林家。
林父与妻子王氏少时结缘，感情甚笃，育有一子二女。
大儿子林垣曲，今年刚及冠，子承父业，开拓创新，令本就富裕的林家更上一层。
大女儿林珏，生得温婉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是一绝，随才十二，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了。
唯有这二女儿，因为是幺女，全家都宠她，养成了一副调皮好动的性子。
“娘亲～小鱼儿就该在大湖里游的，我自然要去大湖里玩耍呀！”林瑜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亮闪闪地看着王氏。
王氏掩面含笑，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
“去嘛去嘛～”林瑜拽住王氏的袖子晃了晃，微微撅起小嘴，期待地看着王氏。
“去求你爹爹去。”王氏不忍拒绝，只好将这皮球踢给自己夫君。
“嘿嘿嘿，爹爹已经同意啦～”
林瑜甩着小辫子，一蹦一跳地去找哥哥姐姐去了。
王氏眉目微瞪，失笑道：“唉，这孩子...”
翌日，翠微湖。
林父特意嘱托林垣曲，备了艘乌篷船，能达成小鱼儿在湖上游的愿望。
“哇塞！好好看!”林瑜今天换了双环髻，比之前的可爱，更多了几分娇俏。
难得出门，林瑜显得兴奋极了，虽然这里有的，府中亦有，甚至还更加雅致，但小孩子自然更喜欢在广阔空旷的大环境里玩耍。
林父与林垣曲品着茶，说着生意上的事，王氏与林珏说着衣服首饰女红。
林瑜则盯着岸上的大哥哥出神，对方身材欣长，一身白衣，墨发披肩，皮肤白皙，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几分琥珀的色彩来。
她一时忘了呼吸，这是神仙哥哥吗？真好看！
忽然，对方好似察觉到什么，微微扭头，和林瑜对视一瞬，露出浅浅的微笑，随后便消失不见。
岸边人影绰绰，好似谁也没见到那白衣男子。
“阿姐阿姐，我刚刚看到神仙哥哥啦～”林瑜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向离自己最近的林珏分享自己的见闻。
“嗯？”林珏顺着林瑜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一群放纸鸢的小孩儿，并未看到什么惊为天人的神仙哥哥。
“诶呀，刚刚还在呢！他穿白色衣服，长得可好看了，跟话本儿上说的神仙一模一样。”林瑜嘟起小嘴，“他还一下子就变不见了，定然是神仙哥哥。”
林珏也没在意，只当自己的妹妹被岸边的李花晃了眼。
又是几日过去，据说有个大人物要来游玩，县令嫌弃翠微湖边的李花不吉利，说要全部换成桃花。
镇里虽说怨声载道，但还是不敢不从，只得组织人手对岸边的李树进行砍伐。
“唉，这世道...”林父跟林垣曲谈论时感慨...
“李树？”林瑜好奇，“是会长李子的树吗？李子那么好吃，可不可以不要砍掉？”想了想李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儿，林瑜吸溜了一下口水。
“唉，这可是那帮老爷们的命令。”林父再次感慨。
“啊？”林瑜并不是很懂林父的话语，只觉得那语气发非常复杂。
一旁的林垣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开口道：“咱们...可以这样...”
“既然李树会结果，那不如把李树分到各家去种着？咱们家也种上一两颗，这样小鱼儿就能吃到最新鲜的李子了!那湖边如此多的李树也不算浪费了。”
林父想了想，发现确实可行，但尚有些问题：“这李树移植后存活率...”
林家的两大顶梁柱一言一语的订下了计划，林瑜虽然听不懂爹爹和哥哥在探讨些什么，但她知道，她很快就会有李子吃了!
快乐！
当即忍不住拉着小丫鬟偷溜了出来，想要挑选一棵高大粗壮的李树回家。
“李树啊李树...李子呀李子...”小姑娘人小，还在树间乱窜，很快就消失在了小丫鬟的视野中，急得小丫鬟连忙去寻。
“诶呦～”林瑜只顾着乱窜，没仔细看路，一头撞在了树干上，此刻捂着脑门儿眼泪汪汪。
正要哇呜一声哭出来，却被一道清澈明亮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小丫头，怎么自己跑这儿来了？”
小丫头本人抬着泪眼一看，呀，是那时候的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林瑜的嘴快过脑子，看着对方那张雌雄莫辨的好看面孔，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叫完之后才觉得后悔，连忙举起两只小胖手捂住了嘴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白衣男子。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白衣男子被这孩子可爱到了，“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哥哥...”
林瑜松了松小手，悄声说：“那你是什么呀？我上次都看见了，而且话本儿里说你这样的就是神仙。”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男子挑眉，“我是专吃小孩儿的大妖怪!”
说着，还做出一个鬼脸，想逗逗这小姑娘。
“呜...你骗人!哇呜呜...”林瑜被对方的血盆大口吓了一跳，眼眶里包着的眼泪瞬间落下。
看着小姑娘眼泪珍珠似的一颗一颗掉下来，李梓术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擦。
本来想起什么，想要收回手，却意外地，触碰到一丝柔软。
“别哭呀...”逗的人也是他，哄的人还是他，可小姑娘被哄了，却哭得变本加厉，李梓术感受着手下的触感，顾不得什么人间礼仪，蹲下身，抱起了这小姑娘。
“不哭了，哥哥请你吃果子好不好？”说着，运转妖力，面前的李树上，结出了圆滚滚的果子。
“哇——”这番操作看得林瑜直了眼，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害怕，从嚎啕大哭一秒转变为喜笑颜开。
见小姑娘重新恢复了笑脸，李梓术才松了口气，这可是唯一能看到他碰到他的人类，得好好呵护才行。
“来尝尝...”这还是他第一次结果子呢，应该...不难吃吧？
林瑜接过果子，看起来水润动人，汁水丰沛，只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之后便愣住了。
就在李梓术以为不好吃而显得有些忐忑的时候，林瑜眼睛一亮，几口把李子全部吃完了。
“好吃!”林瑜又拿了一颗:“谢谢哥哥～”
李梓术被这一声甜甜的哥哥萌得心跳加快。
待小姑娘吃了一会儿，李梓术任劳任怨地给她擦了小手小嘴，才开口询问：
“你为何独自一人来这儿，很危险...”
“我是来找李子树的!”林瑜的声音脆甜脆甜的。
嗯？来找我的？她怎知我叫...
还没等他自作多情一会儿，林瑜就继续开口道：“爹爹说马上这里的李子树们都要搬家啦～我想找一棵最好看的搬回家!”
最好看的...搬回家...
李梓术忍不住瞥了肩头的小姑娘一眼，这是在邀请他回家？
不过还不等他多问，小姑娘似乎是累了，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感受到林家人寻来，李梓术抱着小姑娘来到林子外面，依依不舍地找了棵树将她放下，见到林家人寻到她，这才离开。
给李树搬家的活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不仅是镇子上的居民，还有附近村子的村民都来帮忙改李换桃。
而那日之后，李梓术就再也没看到过林瑜，大概是偷跑出来被父母罚了吧？
“爹爹，爹爹，我要这棵!我要把他种在我院子里!”林瑜远远地就看见了这棵树。
上次大哥哥给的李子就是这棵树上长出来的，这棵树的李子一定是最好吃的!
李梓术愣了愣，坐在自己的本体上看着那指向自己的小姑娘，合着她还真能看出哪棵树是最好看的？
忽略内心的小雀跃，他顺从地跟着小姑娘回了家，甚至还把自己埋得过深的根系往外拔了拔...
毕竟是唯一一个能看到自己的人类，她都求着自己跟她回去了，他勉勉强强就同意了吧。
“大哥哥!”看着李树上躺着的白衣男子，林瑜兴奋地叫着，那日搬树的时候没看见，还以为大哥哥不在那儿了呢。
“嗯？”李梓术懒散的掀了掀眼皮。
林瑜没继续说，像是小猴子一般三两下爬上了树，吓得李梓术连忙聚拢枝条，防止小姑娘掉下去。
爬上树之后，林瑜跟李梓术坐在一根树枝上：“大哥哥，你怎么来我家了呀？”
说着还悄悄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难道我是什么下凡的仙女，你来看我的吗？”
李梓术失笑：“哈，都说了，我是精怪，并非神仙。”
“可是...”林瑜还没说完，李梓术好像就察觉到她想说什么似的，开口道：“诶诶诶，你想说我上上次消失，上一次结果儿的事情吧？”
林瑜“嗯”了一声，扎着双揪揪的脑袋还点了点。
“哈哈哈，我乃精怪，上上次消失乃是回本体去了...至于我的本体嘛～”李梓术说着还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是什么！”林瑜可太好奇了。
“就是你身下这棵李树啦～”
说着，还用枝条和林瑜打了个招呼，满意地看着对方露出惊叹的神色。
“所以咯，别问我为何在这儿，可是你自己带我回来哒。”
“哇⊙?⊙！”林瑜看着大哥哥操纵枝条，开花结果，感觉大哥哥比神仙哥哥还要酷!
自此，每日有空闲林瑜就会找李梓术玩耍，有时抱怨要学的太多，有时炫耀自己新学会的东西，有时难过了也来求安慰。
一人一妖的关系，就在这样悄然改变。
时光悄然流逝，五年时间在李梓术眼中不过转瞬即逝，但已经能够让林父增加几丝白发，足够给王氏眼角添上几条细纹足够让林珏嫁为人妇，也足以让小女孩成长为婷婷少女。
“唉，娘亲又在为我相看人家了...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公子...”林瑜看了眼懒散的李梓术，对方的容貌比之五年前，丝毫未变。
李梓术本来正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听到这话，眼神一凝：“哈哈哈，也像之前一样吓一吓，不就好啦～”
两年前有位公子求娶林家大姐林珏，但其为人恶劣，生性好色，可家中有几分底子在，林家拒绝不了。
当时林瑜总是抱着李梓术哭，最终他看不下去了，直接出手整治了那一家人，闹得人家鸡犬不宁，最后婚事也不了了之。
如今若是林瑜所托非人，自然也可以这么干。
“哎，上次那事对方人品不行嘛，这次的王家公子是县令旁家的公子，人品不错，还是个秀才...”林瑜看了眼俊美无俦的李梓术，暗恨这妖怪真是没半点儿眼色。
李梓术听着林瑜夸那王家公子，尽量压下的酸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在意：“哼，那小子能有多好？”
“嘻嘻，那自然是没有李哥哥好啦～”少女笑着挽上李梓术的胳膊，觉得对方心里也不一定没有她。
李梓术任她胡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人一妖之间的关系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之中逐渐升温。
“瑜儿，你为何一直待在这树上？”看着自己十五的女儿仍旧爬树捉鸟，王氏难得觉得有些头疼。
“娘亲，这树上凉快些呢！”可不是凉快吗？李梓术正在努力给她制冷呢。
王氏更觉得头疼了，“唉，你这样，以后该怎么许配人家呀？”
“嘿嘿，那是我未来夫君该考虑的事啦～”林瑜笑嘻嘻地晃着脚，瞥了一眼旁边勤勤恳恳扇风制冷的李梓术。
“唉，罢了罢了，总归是不缺你这一口吃的。”王氏沉默，她是管不了她啦，打不得吗不得，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反正就是家里多一副碗筷的事情。
说着，王氏也不在看林瑜这糟心闺女儿，准备去看她的亲亲孙儿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满意地回绝了母亲的催婚，林瑜望了一眼旁边的李梓术。
李梓术心中翻涌起一阵阵的特殊情感，这些日子林瑜拒绝了王氏不少回，这让他升起一种林瑜也喜欢他的错觉。
可看了眼自己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的手，他又将这份心思藏进心里，有时候，越在乎，越畏惧。
他只是一只只有他能看见的精怪而已。
曾经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逗弄她，可如今，他连靠近她都不敢了。
她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他吗？
“唉，胆小鬼。”林瑜自幼聪慧，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挣扎犹豫，她觉得再等下去，自己都要老了，遂决定主动出击。
“李子哥哥!”
李梓术一扭头...
“啾”
少女柔软的唇瓣贴在了他的脸上，白皙的脸庞泛起红晕，一双眼瞳直勾勾地看着林瑜。
林瑜坦然与他对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梓术喉头滚动，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哈，你胆子可真大呀！小时候也是...没想到我大你这么多，却还没你有勇气...”
“嗯？”就这？这不是她想听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少女的急切，李梓术含着笑意开口：“林瑜，小鱼儿，我喜欢你...”他看了一眼细碎阳光下的少女，继续道：“虽然我现在修为不高，也没什么本事，但...你可愿跟我在一起？”
“哼。”少女冷哼，眼眸中却承载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强跟你在一起吧！”
虽说李梓术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等待回答的那一刻，还是紧张的，在听到愿意的这一刻，他的心猛然放下了。
“啾，嘻嘻，盖了章就是我的人啦～”就在李梓术松了口气的时候，林瑜趁机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盖了一下。
不等林瑜起身离开，李梓术便扣住她的后脑，侧过脸，将唇瓣印在了少女的唇上。
茂密的树叶下，细碎的阳光点点，白衣青年虔诚地亲吻着少女。
又是一年过去...
期间王氏又想要给林瑜寻个夫婿，虽说最后被林瑜拒绝了，但还是刺激得李梓术努力修炼，奋发向上，终于在开春的时候，成功化出了人形。
那日林瑜刚醒，半梦半醒之间瞥到李梓术的人形的脸，当场扑上去啃了一口。
相对于之前的雌雄莫辨，真正成功化形之后的李梓术更加英气一些，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于是两人也在林家过了明路，李梓术还特意在外奔波几日，给自己寻了个合理的身份——州官李家遗落多年、不受关注的庶子。
配林瑜的身份完全够用，还不受关注，非常完美。
于是在经历了林家的一番刁难之后，总算成功让两家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就是林父对这个敢偷摸着拐自个儿家白菜的坏猪，总是横眉冷对。
对于林瑜来说，李梓术化形成人之后确实不用担心成婚的事情，也不用再悄悄摸摸地进行亲密，但不得不说，对方陪她的时间也变少了。
“唉，你最近都没怎么来找我...”林瑜的声音难得有几分幽怨。
李梓术把对方搂到怀里，献上亲亲，安慰到：“快了快了，快忙完了，李家真是逮着人就薅，为了娶你，我可付出了太多～”
“哼哼，那你可要快点儿的。”林瑜被哄得眉开眼笑。
“自然...我也希望早些呢...不过我这么努力娶你，小鱼儿有没有什么表示？”李梓术暗示地看了林瑜一眼。
林瑜窝在他怀里，看着他勾人的眼神，“自然是有的...”
月光温柔，透过窗棱，洒落在床上，似霜似雪。
“最近不太好...”
“是啊，去年收成就不行，今年还...”
“唉，苦了那些百姓啊...”
“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林瑜和李梓术的婚事安排在来年开春，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季节。
然而这个冬天，却过得不太平静...
夏季洪灾，到了秋季又是旱灾，上一年的收成本就不好，这一年又闹灾害...
皇帝昏庸无道、官员贪污腐败、百姓民不聊生...
腊月廿四，小年夜，京城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两日后，太子暴毙于家中，次日，四皇子被指控为杀害太子的凶手。
年三十，三皇子被迫继位，成为新帝。
同日，各地反旗掀起...
战争...开始了
其实对于林家来说，他们这种小地方还轮不到作为战争的场地，但奈何粮食不足，许多人落草为寇，某些潜逃的罪犯也开始露头。
正月十二，李家以商讨婚礼为由将李梓术叫走。
“乖，我很快就回来，我本体就在这里，你陪着它好不好？”李梓术揉了揉林瑜梳得整整齐齐的头，满意得看到对方脸上生动的表情。
“哼╯^╰”林瑜扭头不理他。
“乖乖等夫君娶你回家呀小鱼儿～”李梓术环抱着林瑜，按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才松手。
“早点回来!”林瑜瞪了他一眼，然后语气一转，担忧地看着他：“小心些，爹爹说这些天外面很危险...”
李梓术没忍住又捏了捏林瑜的脸，道：“不怕啊，我定然平平安安地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我的本体啊。”
“嗯!梓术哥哥，等你来娶我哦！”林瑜想起对方的身份，心中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许沉重。
“好～”说完还依依不舍地看了林瑜一眼，这才离开。
李梓术怎么也没想到，有危险的不是他，而是林家...
李家人拉着他顾左右儿言其他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对劲了...
直到他察觉本体受了伤，才真正意识过来...
林家，被算计了...
林家没权没势，但有财，可不就让某些人眼红吗？
李梓术正想直接回去，却被李家人请来的和尚绊住了脚步。
“妖孽，为何装作我李家人!”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妖孽!且吃我一招!”
李梓术并不在乎这些和尚，他诞生出灵智之后便以日月精华修行，从未害人，自然不怕他们。
他现在只想快些回去，回去找自己的小姑娘，找自己的小鱼儿。
终于，打斗之间，他趁着和尚吐血的间隙，回到了林家。
此刻的林家宛若烈狱，下人们到处逃窜，山匪到处搜刮，李树下，枝叶散落，一片血红，肢体散落...
林家人倒在地上，林瑜被李树的枝干护着，却也昏迷不醒，浑身伤口，鲜血直流。
李梓术只觉得周身灵气暴动，眼眸逐渐变红...
“为何？”
李树随着李梓术的到来，逐渐生出新的枝条，张牙舞爪地向着一切活物攻击。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李梓术周身的气息也愈发恐怖，一身白衣变得绛红。
“李...李哥哥。”
是林瑜的声音...
李梓术恢复甚至，面色苍白....
他拥着满身鲜血的林瑜，将他人处夺来的生机注入她体内，希望能保她一命。
“李...李...我...呜呜呜...我爹爹...娘亲...他们...呜呜呜呜。”林瑜恢复了些力气，泪如泉涌。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李梓术的声音逐渐嘶哑，带着些疯狂。
残破的林家，除林瑜之外，无一幸免。
林瑜虽捡回一条命，但身体虚弱无比，她不愿李梓术救她，一是不希望他伤害自身，二是确实有点心如死灰的意思。
若不是自己...
林家怎会落得如此局面...
她又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梓术哥哥，咱们还没成婚呢。”这一日，李梓术正在喂林瑜吃药，林瑜突然绽开微笑，朝着她说。
李梓术预料到什么一般，盯着林瑜看了良久，才颤抖着道了一声：“好...”
这几日的林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虽然身体虚弱，但总是带着笑意，最喜欢在院子里捧着茶杯，晒着太阳，望着旁边的李树发呆。
李梓术尽量慢地准备婚礼用物，可耐不住林瑜身体日渐虚弱...
“梓术哥哥，咱们...还没成婚呢...”林瑜拽着李梓术的袖口，波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
这叫李梓术如何拒绝，如何再拖？
三月十八
双喜贴满了林家的小院，红色的灯笼燃着烛火。
夜空落满了闪耀的星子，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一片死寂的林家。
“一拜天地”
林瑜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恍惚间，她看到周围高朋满座，阿兄阿姐在座席间笑着看她。
“二拜高堂”
她看到了笑得温柔的王氏，一脸不情愿的林父。
“夫妻对拜”
她看到了那个朝她笑得惑人的李梓术，和现在这个一袭红衣，笑得勉强的李梓术重合起来。
“礼成——”
她感到天旋地转，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将他搂到怀里。
“不要走好不好？”李梓术的眼眶里溢出鲜血，“你再陪陪我...陪陪我...”
他已成妖魔，不入轮回，连同他下一辈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了。
“别...别哭....”林瑜想要伸手给他擦擦，却发现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
“不要...不要走...”李梓术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受着温度的逐渐逝去。
“你要好好的...要...记得我，等...等...我下辈子...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说着，林瑜缓缓闭上了眼睛，恍惚间看见了他们的初见...
她的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有有悲伤，有释然...
“小鱼儿!!!小鱼儿!!!!”
李梓术绝望地吼着，这个陪伴了他许久的人，不在了...
他初次触碰到她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温暖...
他最后一次触碰她的时候，知道了什么叫做冰冷...
三月十八，他们成婚
三月十九，李梓术将林瑜葬在他本体之下，骨血交融...
三月二十，李梓术封锁自身灵识，陷入沉睡...
若干年后
“爹啊，为何那儿有个大宅子啊？”
“臭小子，都说了别靠近那处凶宅...怎么这么不听话!”
几十年后
“爷爷，为何那间宅子里的李树不开花？”
“咳咳，这事儿啊...就要说到几十年前，镇子上啊，有个林家......”
百年后
“呸，怎么又是个女儿!”
“呜哇——呜哇——”
“赔钱货，淹死算了...”
“嚯，这树上怎么站了个老头儿？”
“喂老头儿，说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