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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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鹤子
2025.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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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

     上光皎洁,下渊漆暗,两境之间,青年浮游。

     “爸爸,妈妈……”

呢喃,又在呢喃……不计日月的迷途里,父母是唯有的牵绊。

罔顾深处银牙弹起,黑影舞蹿;任凭身周亡语沉溺,幽魂呼唤。青年只是向上。

【深度Ⅶ,展开】

恍惚中,白芒逸散,晨曦覆面,行客履霜——青年变少年。

     “爸爸,妈妈……”

     毒虫噬荷,楟花消融,琴音悲痛……事物轮换,转瞬皑皑簌簌,弥天漫地,雪隙中堪堪辨出个人影。仍是少年。

嶙峋瘦骨,衣着片缕,机械地提膝伸足,于席卷日月的寒中,迎送阵阵绞杀光阴的凛冽,拖出道道行迹。

     【柏崎……】

呼唤,又是呼唤!第七次?

“爸爸,妈妈……”

少年蓦地燃起心念,僵硬的身躯再行一步。

你看那,两岸霜嵌黑茬,旧冰新化;路旁草蔽黄桠,老树新芽。哪有什么冬意?

少年孤身似帆,踏冰为船,漂流水面,两眼一黑,束身陷河。

【深度Ⅷ,错误】

     仲夏日,乌红太阳播撒金光,映得川流荡漾,耀得山岳黝亮。照得那,青草茵茵逸幽香,百花艳艳斗芬芳,修竹曳曳生机盎,茂林勃勃枝叶放。好个滋养万物晴朗景象!除却两道高岗。

那高岗,云不游,风不逛,禽兽未有,虫鱼不生。岗上赤砂黑土,岗下绿雾翻黄。当中幽谷有如刀削斧剁,夹道石壁宛若火烧水磨。向内望,坦途似铜浇铁铸,拦路是荆枪棘墓。

     荆棘里,有只鸟正晾食,忽地停顿,静待稍许,点头晃脑,蹦跳两下,脱离枝杈,穿出芒刺,绕过庙宇,掠上柏树林,朝西射去。

     那西边,有个擎天的柱子。远眺望,无坑无裂,近观瞧,有洞有穴。正是:

高托穹宇,底拢群脉,顶环霞雾,低萦翠带;

福荫鹤鹿,吉兆宝材,寿参神府,丽秀仙派;

腰佩祥昱,体附瑞霭,默道谶语,禅定兴败;

日簌凡俗,夜隐尘埃,势镇九域,威辟宵外。

上挂悬流飞瀑,禄俸自然;中分隙涧渠溪,润泽天生;下育沃土灵壤,恩养性命。

沃土灵壤,凹凸有致,有青丘、绿谷、翠坪。其中一坪,竖着个怪井,井沿砌了个烟囱样。

荆棘来的鸟,越飞越快,疾振翅时,喙愈尖爪愈利,转瞬变化大雕,盘旋空中,片刻又变化鹞鹰,落在井沿。

井中水,清澈透亮,亦深不见底,似吞天瓮瓶,口光明,底黑暗。水里浮游个孩童,双目无神,不辨男女,离水面咫尺,不能向上。

鹞鹰放出神识,感受孩童精神,察觉其梦路艰险,但无丝毫噩意,矛盾有趣,又恐惹是非,定头叹气,转身欲飞。

     【深度Ⅷ,错误】

     孩童忽地微颤。

鹞鹰收了羽翼,复又端详,咕噜几声,扑棱棱绽金光,将孩童扯离古井,丢向花草。

     怪哉孩童!不摇不晃直愣愣戳在草坪,念了句“爸爸,妈妈”就拔腿开动,向坪外悬崖走去。

     “小,娃,娃……”回音悠荡。

     孩童停顿,双目回神,寻声望,不见身影。

     “哪,里,去……”

“找爸爸妈妈”,孩童检视环境。

“陪我玩呀!”

分析声源,判断位置,回身验证,孩童看见又一个孩童,头戴黄金面具,脖颈折骨错筋,脸和背同时朝着自己。

金面贴着孩童,骤然眼球翻白,躯体猛颤,一对珠子脱出眶外,黏着面具上下轱辘,接着又爬出一对,双眼变四目,目不斜视,视察孩童。

“我有任务要执行”,孩童说。

“诶?”金面以为,出示此貌,孩童必生惊惧,甚至疯魔,届时施以法力,必可得知原委,怎料对方无动于衷,不由地愣住,问:“你看得见吧?”

“视力正常。”

“没什么感觉?”

“体征稳定。”

“哪来的?”

“我从哥哥姐姐中来。”

“哥哥姐姐?”金面打量孩童,试探道:“你‘爸爸妈妈’,可是不居人间?”

     “人间是什么?”

     金面听罢,念叨:“奇了。不能吧?”绕孩童踱步,末了说:“娃娃,你所谓‘父母’,不在此地。运气好,兴许能撞见你家祖宗。”

     “你能帮助我找爸爸妈妈吗?”

     “看你干净!报上名来。”

     “柏崎。”

     “嗯?”

     “你可以告诉我爸爸妈妈在哪吗?”

     “还有?”金面苦笑,顿足道:“真多事!”

判断请求无效,柏崎转身走向崖边,见崖下有林,林中有路,路上有个制式穿着的,手持木牌,披散头发,猛地拧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深度Ⅷ,错误】

     “喂……喂!”金面连连招呼,不得回应,扭脸看去,柏崎躯体僵硬,动作死板,一脚伸出崖外,即将跌落。

     “嗷呜!”鸣啼乍起,鬼哭狼嚎般,惊得飞禽散、走兽奔。

     柏崎微怔,恢复意识,见面前有鸟悬停,再下望,无路无牌无头发,有的是树林。

     “那”,伯劳鸟口吐人言,就势落在柏崎头顶,轻啄两下。

     柏崎返身,转向鸟啄点方向。伯劳定身,朝着柏崎身后悬崖。崖下林间路,有个狱吏打扮的,手持木牌望来。鸟呷哺几下,那处便又是片树林了。

     “吾乃伯奇”,鸟言。

     “你也叫柏崎?”

     “我是伯奇,我才是!你是叫,你们冒牌真能乱叫!”

     “你是柏崎,那你叫吗?”

“出去把名改了!”

     “可以改吗?”

     “摆不平……大爷不好再玩了!”

孩童走,鸟儿啄,二者绕至井后。伯奇跳入草坪,弹了几弹,化鸟为虫。柏崎跟着虫,迈几步,失足不见。

     原来这坪下有个洞,不知是天成还是谁工。

     初入时,老根虬结,似卵似石;再降落,洞壁圆滑,如冰如窟;复前行,坠势缓和,愈驰愈疾;又片刻,现蓝天道道,夹闲云朵朵——伯奇,柏崎,已至洞顶生裂段。

天光开辟,乌黑洞壁泛油亮,地灵蕴养,浑然石体着玉黄;清风阵阵,乏时拂来数枝叶,凉意徐徐,兴至飘却几片花。柏崎翘首,霎时遍体斑驳,风光轮换,意念恍惚一瞬。

伯奇盘在柏崎胸口,觉察喜情,知是童心所生,道:“呆木头,看一眼少一眼哟”,不得回复,继续打趣:“电烧的?咱做个赌,见水前,你若拿得住我,便教你快些同‘爸妈’重逢。”

柏崎合手去攥。伯奇嬉笑,缩尺寸变化鰌鱼,滋溜溜脱出铁掌,游于柏崎身周。

你夺我闪,连捉带蹿,消遣许久,洞内渐暗,又耗些时间,闻得泠泠脆响,天光不见。

伯奇倏地前跳,空中使用变化,落地已是,密毛黝黑,双眸瓦亮,驱散幽暗,照明前程。略运劲,猛前冲,须臾虹霓缭袅、瑞霭浮绕,将个瀑布掘开豁口。

重现天日,二者先后落去,砸出一大一小一对水花。

伯奇先行潭外,看着出水的柏崎笑:“不坏,没坏。”

柏崎见伯奇与自己形貌相同,只是金面换红巾,说:“你是柏崎了!”

“别回头”,伯奇凝眉看向柏崎身后。

“这里没有爸爸妈妈”,柏崎靠近伯奇。

“不干净的,某可瞎了?”伯奇哼道。

“嘻嘻嘻,人好玩?嘻嘻嘻,玩好人!”第三个声音阴笑。

伯奇念咤,霎时,金光绕体,青辉附身,覆鳞生角,舒爪呲牙。

柏崎回复镇定,在伯奇铜铃烁眼里,见大耳长臂黑小儿,朱目赤爪,约三四岁,湿漉漉地蹲在自己身后。

“趁天明,去吧”,伯奇递送神识。

“你是我,你有我的功能”,柏崎接收传音,还有些记忆画面。

“你那‘爸妈’的伎俩,当不得某的神通。”

“我明白了,你发明了神通。”

伯奇惊惧道:“呆娃子胡吣!”又思量:“我竟比孩童胆小?”心中羞愤,见黑小儿不动,便要拿它去火。怒吼声,震得涧流停滞,慌得妖怪顿首。

“多吓人,多吓人!”黑小儿惊惧委屈齐流露,转又喜逐颜开,缓倒退念叨“嘿嘿,下人了,下人了”咕咚落水不见。

邪祟退却,伯奇敛金光消浊气,凝神须臾,变化花豹东去。

     潭外斜坡,草尖晶晶,坡外旷野,青波荧荧。

伯奇狂奔,聆听右侧黄砂土行,瞥见左边江岸潮动,回想身后邪祟初现,探得前方孩童疾驰。暗用巧技片刻追上。

“你剩多少气力?”伯奇问。

     “缺少数据”,柏崎回。

     “啧,别坏了就成。”

     “你小了。”

     “这是神通!”

“你可以节省能量。你是虫,我载着你消耗很低。”

“我是伯奇!”

这俩吵吵闹闹,行了些路,渐不言语。

顺附游程,轮换风景,放逐旧梦,收视新晴。此前孤身,旨在寻觅,如今方向明了,才有闲暇,可以观摩万物。分析,计算……柏崎得出的都是不重要结果。但得出不重要,好像真的不重要。为什么呢?

神识六路,灵觉八方,法施有度,术匮难当。向来独守,职在食噩,此番越权行事,牵连无辜,不知终局善恶。时辰,远近……伯奇推演着各种特殊的情况。已推演特殊的,理当无有特殊的。大抵是吧。

平坦接坑洼,坑洼续路崖,路崖会黄土,黄土聚殊途。

这俩风风火火,又行些路,遇到田地。

此田地,不周不正,非圆非方,南据险峰,北引沧江。险峰千绝,绝峰湛蓝屏千里;沧江九曲,曲江潋滟衔九州。广田两分,分田枯荣汇两岸;阔地八合,合地潜移转八门。

柏崎刚要走进田地,被横身拦住。

“要过水”,伯奇道。

“我会游泳”柏崎说。

“得换个法子。”

“可以飞吗?”

“你会变化?”

“你可以是大鸟吗?你是鸟,我骑……”

“过奖!”

伯奇,口中低吼,眼里仔细。言语时,查得田地八处,分列两岸。

东岸,正北布七、东北布六、正东布一、东南布八,合二十二沟,沟间有幼豚、老鼠、高苇、矮木……经营春冬;西岸,正南摆三、西南摆四、正西摆九、西北摆二,共一十八埂,埂边有野雉、耕牛、青竹、赤果……轮值秋夏。

秋之田,西北傍水,正西傍夏;夏之地,正南依山,西南依秋。

幻化孩童,目运金光望田地,伯奇见:依山处显露,巾帼夫人,身披甲胄,手执蜀葵,拨弄睡莲;依秋处露出,持家老妪,插戴昙花,提携男女,赶动牛车;傍夏处出现,丽质少女,体覆法袍,指拈金菊,挑料唇齿。

“抓着我飞不行吗?”

“安分就好”,伯奇敛金光,回了句“随我便是”就往傍水处去。

柏崎尾随,见伯奇忽地消失,略停顿,学步前行,忽觉气温骤降,接万物凋敝,竟由夏转秋了!又数里,日头下驰,黑幕上蔽,月夜将临,柏崎发现,拦路江正迅速凝结,快是个无需游、不用飞的冰面了,就急忙南去。

“娃……”

天地变色,万物失形,北方升巨掌,搅阴阳,拨五行,吸得孩童腾空飞,转瞬无踪……

“娃娃?”

柏崎醒转,见朱目成群、赤爪游荡,江面无有半点冰;自己脚点霜堤、身朝江面,幻境捡还一条命。

伯奇暗数“壹”,扯回柏崎,传话“跟住”继续行路。

绕离江岸,东进松林,在覆身的雪里穿七夜,豁然踏进枫叶地。再六日,抽枝的抽枝,发芽的发芽,入了春景。

春里,不见鱼鸟虫土,遍布花草树石。石间溪流巴掌宽,明明不碍路,偏偏架了桥。桥栏乌黑高拱,桥面弯曲朱红,桥下立柱支撑,桥上方盖作棚。通体非金玉,规格如篝灯,阴阴渗寒气,森森吟丧风。

柏崎沉默,随伯奇弃春景、转西南。半晌,见宽阔大路,通达彼岸。片刻来在路旁,触无形阻隔,任凭使力不能更近。僵持半晌,圆月挂,地光黄,劲道消卸,摔进大路。

柏崎起身,发觉环境漆黑,旷荡无物,立即自检,查得躯体无碍,分析许久未有结论。

“伯奇?”

声音传来,柏崎扫视,见左前方:混沌飘游,凝而不散,隐约浮光,荡漾流转。是团灰雾。

“跟住!”

靠向灰雾,脚步无声,触及硬物,柏崎屈膝摸去,是个椭圆壳子,环纹重叠,完整无缺。迈过硬物,忽闻“咯吱”脆响,如骨折竹崩,传遍空间。

柏崎回头,见壳子碎裂,光如明镜。再看灰雾,分出万一丝缕,落地浮空,团结聚拢,化生童子。

童子悠悠转体,徐徐飘近,柏崎返身远离,撞个趔趄,抬头见来路竖壁,决计绕行,不料竖壁轰塌,烟尘瀑盖,瞬时躯体烧灼,撑地咳嗽,挣扎不起。

童子狂喜,急操控烟尘,使其凝人形、积黑影,待与空间浑然不分,替换本体,遁至柏崎背后,张朱目,亮赤爪,横劈头颅!

“咦?”

柏崎前移,一爪扫空。

童子回望,灰雾口有孩童掐住丝缕,牵连自己倒退,见其头戴红巾,只得悻悻呲牙,稳定身形,切向脖颈!

柏崎再动,连屁股也摸不到了!

目眦欲裂!童子竭力拉拽,竟原地踏步。

     “听说你记挂爷爷,爷爷在此!怎么不来亲热?”

     童子闻言醒悟,背后乃是伯奇,顿时跌倒爬起,滴溜乱转。

     “嘿嘿,瞧把你美的。”

     伯奇松开丝缕,童子倏地摔出。当时,赤爪触心愿,朱目观机缘,孩童身陷险,柏崎命难全。童子飞扑,也不挑部位,开口便啃。

     金光划过,照现暗里朱目,雷霆绽放,电击闪烁赤爪。霎时,钟罄音飘荡摇曳,黑小儿唇崩齿裂。妙柏崎神功护体,真伯奇道术归身。

     黑小儿看柏崎身上金光,躺地叫嚷:“这不合规矩!”。

     “我的儿,你害客人得噩了”,伯奇狞笑。

     “噩?得病而已啊!”

     “病?那不归老子管!”

     “是……”

     伯奇插话:“小娃娃,哪里去?”

     “找爸爸妈妈”,柏崎回。

“与我执行个任务,能明白吧?”

     “我可以。”

     “方才你是病了?”

     “吸烟有害健康。”

“干净。没什么感觉?”

     “得噩了。”

     “撒谎!”黑小儿反驳:“噩不……”

“鬼扯!”伯奇提手截断赤爪,怒吼:“这好娃能撒谎?!”

     “伯奇,我不知是你的,你……”

     “放屁!”伯奇踢得黑小儿乱滚,喝:“老子只懂办差!”

     “原谅!原谅!”

“疟鬼”,伯奇俯身,眼盯朱目问:“认罚否?”

     “认,认!”

     “早该如此。大家省事,多好!”

     “是!”

     “就罚你,留此侍奉田地罢!”伯奇直了直身子,说:“你俩也算有缘。凡事讲始终,互相帮助吧!叫娃娃助你打理田地,怎么样?了却因果了!”即点指灰雾道:“去。”

     “伯奇,你干什么?”黑小儿道。

柏崎靠向灰雾,问:“这里吗?”

“远些!”伯奇喊。

     “现在呢?”

     “再走!走,走,好!停!地面有根灰绳,看到吗?”

闻听灰绳,黑小儿翻身逃窜,伯奇出脚将其压住。

     “嗯”,远处传来肯定。

     “你要毁约吗?”黑小儿哀嚎。

     “拔!”伯奇高呼,又低沉说:“拔草而已。”

     “畜生!”黑小儿狂啸。

     柏崎手中绳,抄起时灰色纤细,握住时黑色粗大,待拔扯已是朱赤,凝如铁筋,拖拉不动。

     伯奇冷哼,暗数“叁”,单手掐诀,分心念咒,浑身黑影翻腾,射清辉,引金光,汇成雷火,烧得赤筋变灰绳,灰绳余丝缕,咔嚓断为虚无。柏崎猛倒飞,摔进灰雾。

清风袅袅,闲云飘飘,温霞道道,柔晖条条。

柏崎抖落花草,环顾四野,见田地、石岗、险峰、沧江。仰望,日环红晕,晕渲黄昏,昏晦天柱,柱隐土尘。仲夏依旧,恰如彼时,天色薄暮,正是此刻。

     “那边有个好景,一起看看?”

     柏崎回首,人在岚光氤氲处。

     “趁亮呀”,伯奇招手。柏崎小鹿似的跃去。

     殊途重聚,二者上下登攀,升起一高一低一对壁影。

     履石林,步高岗,跨山脊,越陡梁,不觉弦月飘渺、夕阳残缺。

脚底曲折,身前起伏,重峦层叠,峰路环绕。回转间,伯奇、柏崎,已至坡前,两侧山石突兀交错,再无高梁。

“是了”,伯奇说着径上坡顶。

“是吗”,柏崎垂头探脑,跟着脚步。

伯奇指向远处,欢呼:“看!”

柏崎抬眼,不由地远眺。

远方,簇若云涌,拥似海深。正是:

褐木立天地,翠枝蔽神祇;铜纹倚云际,金鳞逸仙机。

妖鬼伏叶泣,邪祟遇干敌;除魔自然壁,卫道先元旗!

“是柏树林了”,伯奇笑说:“进了林子,你便离重逢不远了”,见柏崎愣不作声,静待片刻说:“要入夜了,走吧。”

柏崎听着远去步子,低头忽喜道:“这里快些!”

伯奇回望,又俯身察看,见山壁平整光滑,坠势缓和,遣使灵觉,变化小虫,跳至柏崎头顶,刚说个“走”就忽地跌落。

     柏崎疾驰,躲避坑包,哈哈傻笑。跃起落下,滋溜溜好不快活。

     “伯奇,你和我打个赌吧,看下山后谁先到柏树林!”

     伯奇笑而不语,待山路将尽,变化滚石轰隆冲出!

     “作弊!”

     “让你两条腿也不开心吗!?”伯奇笑着幻化孩童道:“那我作个笨的!”

     这俩你追我赶,不多久,闻得神清气爽,迎来叶茂枝繁。双双倒在柏树林。

     “哈哈哈,我又赢了,你……”

     没等说完,伯奇惊觉柏崎消失,更有股子阴气堵在林内,起身望得个人形巨影,渐长不止,骂声“不夜巡,观你鸟事”,变化秃鹫绕至其后,见柏崎顶着阴气踏步,将其抓起仍向巨影头顶。

柏崎醒转,瘫坐高处,光一只脚,屁股压着鞋,随后高变矮,矮变无,款款落地。

伯奇骂了句“臭起哄的”便拉着柏崎走向树林深处。

     这俩你引我随,不多时,分别日暮残霞,划入月明星稀。双双来在树林边。

     说是树林边,也是树林东,树林东边有小道,小道依小庙。

     “你此地不要走动”,伯奇说罢离开。

     “傩公,傩母……这是伯奇的家吧?”柏崎也不回应,反复运行之前接收的传音和记忆画面。

调整呼吸,来在庙前,不推不拉,透门而入,伯奇转瞬成为少年。

行过小院,来在瓦屋,伯奇跪在两尊塑像前,拜几拜,将金面红巾置于桌案,盘坐许久,再拜几拜,另取光鲜浓艳的,揣进怀里离开。

【柏崎……】

“噗,通!”

伯奇幻化孩童,听闻动静,忙扯红巾赶去庙外,见柏崎摔进小道,揽于怀中,查探知柏崎入梦了!。

“呔!什么歹毒手段!?”伯奇又怒又恨,握紧手中红巾。

“歹毒?好事!”忽有声音喜极而泣。

伯奇瞪眼,见柏崎身体飞出红绿黄三光,合在树林,成个黑影。

那黑影,荡漾浮沉,翻腾涟漪,片刻波纹抵消,汇聚白衣书生。

“自在!”书生伸懒腰道:“给我。”

“泔水精”,柏崎骂。

“说谁?说谁!我是神!”

“死三尸。”

“咦哈哈哈啊哈……”

书生骤然冷脸,身周毒物蠕动,接着虫蜂喷涌,扑向一对孩童。

     伯奇念“叱”,金光绕体,清辉附身,回复少年。抖红巾化金戈,舞金戈生寒风。

寒风席卷,邪物凋敝。书生手运掌、掌排出,尖啸:“我有的是!”

霎时,林深处,道两头,夜空下,振翅声乱耳,扭爬响扰魂。更有小儿无数,出阴水、绕柏树,接踵而来。

伯奇见状,化戈为巾,为柏崎戴好。

“一个遭天谴的,值吗?”书生道。

“烂货”,伯奇啐了一口,拎起柏崎就跑。

“我最知道,何必坏规矩?”

“没人要的玩意。”

“我要告你!还有那小东西!”

伯奇返身,送柏崎入庙。抽金面,迎风便涨,扬盾同妖鬼邪祟战作一团。

柏崎昏厥,戴红巾入梦。进庙宇,触物即止,孤身与画面记忆分作两隔。

【深度Ⅸ,展开】

“爸爸?妈妈?”柏崎飘游,见两尊塑像,呢喃:“不是我的。”

忽有孩童凭空现身,跪在蒲团,双手合十,顶礼膜拜。

“伯奇吗?”柏崎伸出幼儿小手,摸向孩童,抹了个空。

画面飘荡,似浮烟漾水,碗口粗的钢针破开梦境,戳在屋顶。

“妈妈?我还没找到你们呢!”

伯奇闭目,塑像静止,钢针悬垂……好似互不关联。

突然,嗡鸣钢针破幽寂,倒反漩涡剥颜色。

“不!不是我!是伯奇呀不是我!”

吸伯奇、裂泥壳,口吞记忆与祥乐;金光现,白芒显,护佑柏崎脱险恶。

【深度Ⅸ,提取】【深度Ⅸ,回收】【深度Ⅷ,错误】

“不!”

伯奇正有些遭不住,书生哀啸着消失,欣喜转向庙门,见妖邪冲撞,也向庙门!怒目圆瞪!格杀一阵,不见鬼祟,步入庙内,不见柏崎。

摇摇晃晃,浑浑噩噩,口中反复“不是我”。过前院,穿正殿,柏崎径出后门,直奔两道高岗!

那不见的妖祟,只是绕开庙宇,混入邪魔。江畔银牙弹起,黑影舞蹿;山间亡语沉溺,幽魂呼唤。邪魔如潮,妖祟如水,拥挤踩踏,翻涌着扑向柏崎。

     “娃娃!”雷霆之音,撼天震地!

金光破空,清辉照野。少年执戈扬盾,飞出庙宇,砸在当场。那时,邪魔却步,妖祟骚乱。柏崎消了疯癫,仍是浑噩摇晃,慢回身望,只身再往高岗。此刻,妖魔窥探,邪祟偷瞧。少年快步至柏崎身旁,阻拦道:“与我回庙。”柏崎斜睨,朝着幽谷又去。

一双朱目,两只赤爪,向前挪动;两双朱目,四只赤爪,将其扯碎。刹时,银牙黑影呼啸,亡语幽魂嚎叫,不顾什么金光清辉,电灼火烧,疯狂竞逐,洪浪似的漫向荆棘。

伯奇拦杀,奈何众多,消耗难耐,跳入荆棘抓向伯奇。怎么幽谷中爪牙四起?首要是护周全!左突右冲,上劈下砍,抡成个圆,隔离安危。

积时间,腐朽腾挪,幽谷污秽横流;累业障,荆棘崩折,山岗漆暗蔽空。

“娃娃!”

柏崎沉默,望淋漓紫殷荆棘,见布挂陈敝枯皮。

“与我回庙!”

“回不去么。”

“随我就是!”

“是哥哥姐姐吗?”

“甚麽哥哥姐姐?”

“就这样吧。”

“莫窝囊,某将护你不能了!”

“可是,我不想成为哥哥姐姐啊!”

柏崎讲罢,潸然泪下,环膝坐地,埋头痛哭。

伯奇厉喝:“柏崎!那‘爸妈’,你是见是不见!”

“见不到的。”

“好娃子,你随我便是!”

     “你能帮助我见爸爸妈妈?”

     “休要多心!吾乃何人?”

     “伯奇?”

     “吾乃何人!”

     “伯奇。”

     “何人!”

     “伯奇!”

     搏杀四方妖鬼邪祟,扫除八面毒魔狠怪。伯奇看准时机,止戈收盾,化为金面红巾,又作黄鞍赤绳,缚背嚼缰。金光潜息,清辉生浊,浑身黑气翻腾。扯一缕邪祟纳入口中,刹时,回归麒麟身材、穷奇模样,四眼金目,青面獠牙,啸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趁机将柏崎驮在身上。

     “入庙后,你取殿内金面戴好,休息即可。”

     伯奇嘴嘱咐,脚不歇。蹬高岗,撕碎黑影片片,竭力造势;冲山下,击破幽魂段段,全速冲锋。奔至坦途,妖魔不能拦,邪祟不能抵,宛若星辰袭来,崩无数赤爪,毁不计朱目。

顷刻,临近庙门,伯奇调整身形,背朝庙,腹迎敌,瘫倒不起,滑行撞出,柏崎跌入门内。

     妖魔邪祟,漫山遍野,丢了孩童,涌向神兽。

     “伯奇……”

闭眼许久,恍惚中听得呼唤。

     “你别死!”

     伯奇睁眼,见柏崎混着涕泪,持戈扬盾。

     “原来如此。”

伯奇蓦地亮起精神,张血盆巨口罩向柏崎。

【深度Ⅷ,回收】……【深度Ⅰ,回收】【深度Ⅹ,错误】

“不!不可能!”

【你得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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