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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虞筝
202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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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十一世纪,2021

 

老吴似是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穿黑衣的人,一个穿绿衣的人。

 

他知道他们不是坏人。

 

老吴双腿红肿疼痛,肿大的如同两条胖大的象腿,那黑衣人看了一回,脸上渐渐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来。

 

“你这腿交予我吧,我能治好!”

 

老吴抬眼看黑衣人,眼中是死灰的颜色,他似乎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寒,寒到了极致,对于这腿伤,以至于命,他都不在乎。

 

他觉得万念俱灰,又不知道这颓意具体是从何而来。

 

似乎是遭遇了至亲至爱的人抛弃、伤害,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言语、无能为力。

 

“治不治又何妨!”老吴低下头看那所谓的“腿”,哪里有腿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厌弃,何况是别人。

 

他忽然想起,原来这腿病已绵延了日久,大约有两三年时间了吧!

 

“无事,无事,你这老汉,怎这般的不知好歹,白瞎了我这番热情!”

 

黑衣人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竟然兀自低下头去,对着他那斑斓红肿,不能称为腿的“腿”下了嘴……

 

老吴急着挣脱:“你这人,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治法?”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坐着不声不响的绿衣人,竟然慢悠悠地从背后拿下一把小琴,弹奏了起来。

 

老吴活了60多岁,自认也算是历经沧桑,虽没有什么大学识,也上过初中。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怪人,一个比一个怪的怪人。

 

诡异的是,正欲挣脱黑衣人的“治疗”躁烦得要死的他,在听到绿衣人的琴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毫无征兆地就静了下来。

 

那琴声是老吴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悦耳空灵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

 

他像是误入了一片详和的远古森林里,眼前是空旷悠远向深处延伸到无际的静谧所在。

 

有叶片从高耸入云的千年老树上轻轻地飘落到地上,铺成了一条红黄相间的柔软地毯。

 

有温暖和煦的日光从树隙间落下来,金光耀眼。

 

似是秋季,有不知名的花,草也没有全然褪去绿意……

 

偶尔有小松鼠从地上一掠而过,嗖嗖地窜上粗大的老树,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老吴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红黄色叶毯上,舒展腰身,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里似乎都溢满了幸福……

 

没有了病痛,没有了伤心,没有冰冷的水淹没他的身体、没过他的头顶,没有那种黑暗、死亡逼近的濒死无力感。

 

有的是花香、是阳光下轻轻飘落的落叶,是啾啾的鸟鸣,是满怀的温情,是永远不想醒过来的平静岁月……

 

此时,绿衣人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淡然恬静。

 

黑衣人的嘴下不停,尽数把污血从他肿胀的腿上吸入口中。

 

奇迹发生了,老吴的腿原本肿胀胖大如大象腿,此时淤血肿胀全部消失,竟在慢慢地恢复正常……

 

眼前的幻觉也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脑子忽然清明了起来。

 

他忽地想起,到底是谁害他落水,毫不留情地想置他于死地……

 

 

二、 7000年前,肃慎国

 

 

天气越来越冷了,部落里的人们开始用豕(猪)油涂抹身体,女人们用豕皮做的衣服也上了身,这种抵御严寒的方法,在肃慎国有广泛的应用。

 

这里的人夏天只在身体前后遮挡两片麻布了事,冬天就麻烦一些了。

 

豕被驯养成家畜之后,一直以来深受肃慎人的青睐,它的肉可吃,炼出的豕油和皮能御寒。

 

这天,列赶着十几头豕出门,儿子夙希望豕能繁殖得多一些,夙是他们这个小部落的长官,大家都称他为“大人”。

 

肃慎氏有一个习俗,父母如果死在春夏,会被很好地安葬,儿女会在坟冢上面盖一个屋棚,防止坟冢受雨水的侵袭。

 

如果老人是在秋冬季节死的,尸体就会被儿女拿去当成诱饵捕貂,貂吃了肉更容易被捕猎到。

 

列马上就要60岁了,在部落里算是长寿的老人。

 

最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手臂已经拉不动弓,无论是什么样的箭,他都射不出了。

 

再看儿子夙和部落里强壮的男人们,他们勇武有力,不管多大的动物,都会死在他们的箭下。

 

列羡慕得很,又没有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生了可怖的红疮,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他最怕的就是死在秋冬季节。

 

他受不了那冷,更怕儿子夙把他的尸体拿去喂貂。

 

他们说把人的尸体喂貂,是期望着人死后能够获得幸福,只因为貂在肃慎是高贵的动物。

 

可是,话是这样说,列就是不想死无全尸。

 

一想到貂用它尖尖的嘴探进他的血肉里吸吮咀嚼, 尖利的牙齿啃他的骨头,嘎巴嘎巴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他想要死后的安宁,至于死后的幸福,他不信会有,觉得那都是骗人的。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万分小心,生病的事还是被儿子发现了。

 

因为冬天下雪前要往身上涂豕油御寒,他身上的红疮藏不住,被儿子夙真切地看在了眼中。

 

部落里有老人生过这样的病,浑身生疮,皮肤红肿胖大,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那个人是夏天死的,得了个全尸。

 

列不想死在冬天,他也想有个全尸,受儿女厚待。

 

翌日,儿子夙当着全部落人的面宣布:“我父生了治不好的病,过几日正是捕貂的好时候,把我父进献给高贵的貂,希望这个冬天我们能够满载而归。”

 

“大人神武,大人神武……满载而归,满载而归!”部落里的人情绪瞬间被点燃。

 

男人们挥舞着手中的弓箭,吼声如雷。

 

肃慎氏从来都是贵壮贱老: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

 

一旦老年体弱,便没有了为部落创造价值的作用,别说是列这样又病又老的了。

 

这里还有一个“父母死,男子不泣,谓之不壮”的说法。

 

意思是说父母死去,儿子是不能哭的,否则会让人觉得软弱。

 

他哪还敢妄想自己死了,儿子会为他掉眼泪。

 

列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夙,心里一阵阵地发苦,自己当年身强力壮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如今,他已走到了风烛残年。

 

肃慎国是东北大国,这里的人尚武,有勇猛的力量,人虽然不多,但是所有的青壮年都是一把好手。

 

部落里的勇士们善长射箭,拿着四尺长的弓,楛hu木做的一尺八寸的箭杆,把青石打磨成箭镞,并且在上面涂上毒药,百发百中,能一箭射进人的眼睛里。

 

他们的勇猛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就因为勇猛,他们部落以至于整个肃慎国,才能让周边的国家闻风丧胆。

 

这里是没有法纪的,每个小部落中的“大人”便是他们的主宰,无论是去周边抢夺财产还是别的事情一切都听他的。

 

他们这个部落就是听列的儿子夙的。

 

在大家震天的吼叫声中,列眼前发黑,一阵阵地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

 

不咸山。

 

列在一阵悦耳的琴音中醒了过来。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在部落的地穴中,也不是在围捕貂的猎圈里。

 

他脑子忽地清明了一下,这里是……不咸山?

 

耳边清悦的琴声如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他千疮百孔的心,让他心里无比的熨贴舒服。

 

他躺在一泓清溪岸边,有黑色和红色的小鱼在小溪里欢快地游弋,不远处还有泉水,上面蒸腾着白色的热气。

 

清风、小溪、温泉……这里安恬的景色和悠扬的琴声让列恍如梦中,他真以为这是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他循着琴声望去,一个身着绿衣仙子般的人物安静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琴声正是他演奏出来的。

 

列一时看得呆了。

 

感觉怎么样?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列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转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色衣服,表情带着探究地看着列,他离列很近,吓得列使劲往后缩了缩。

 

“怕什么?刚才就是我治好了你身上的病,你看看身上还有疮吗?真是的!”

 

这人口气虽是责怪,表情里却是有些戏谑。

 

列听他这样说,真的就低头去看自己身上,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身上红肿的疮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想说话,琴声戛然而止,只见绿衣人从石头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他二人身边。

 

“飞至,你又吓唬人!”绿衣人嗔怪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向后伸了伸了胳膊,做了个欲飞未飞的动作。

 

“我吓唬他?他身上的那些毒血差点把我毒死,要不是本……厉害,他现在早死了喂貂!”

 

绿衣人无奈地看他:“行吧,算你辛苦。好事做完咱们也该走了……”

 

“好,走!”

 

说着一黑一绿两个人拔腿就走。

 

列还没从他们的对话中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从他面前走掉了,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三、 2220年前秦朝

 

 

“娘,你别推这墙,要是推倒了,明天他们就会把这墓封死!”

 

余三例行公事地来给他娘送饭,一天送一次,吃完这一顿饭,就要在他娘的面前砌上一块青砖。

 

“儿呀,这里面好黑,我好冷!”余张氏可怜巴巴地向儿子乞求。

 

“黑、冷也没办法。娘,你看我给送的餐食,还有肉呢,知足吧!娘,我们都吃不这么好。”

 

余三试图说服他娘,毕竟砌墓墙的青砖也剩不了几块了,在他娘被封死在这墓里之前,他会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

 

“可是娘害怕,娘想回家……”余张氏说到这里,眼泪顺着布满褶皱的脸上扑簌簌地落下来。

 

余三看他娘这样,有些不耐烦:“娘,你咋这么糊涂呢,你从这‘知死墓’里跑出去,不就成了墓虎了吗?你想害死全村人吗?”

 

余张氏听儿子这样说,哽咽着不再说话,手里端着那一小盆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余三看他娘不再发问,转身离开。

 

余张氏看儿子走了,停下吃饭,眼里含着泪水,目送着余三走远……

 

她被送到这“瓦罐坟”已经有些时日了,什么时候青砖砌到墓顶,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瓦罐坟”又被称作是“老人洞”,也叫“知死墓”。

 

就是在地下挖出墓穴,四周砌青砖,顶部用砖砌上只留下一个能容人进出的入口,形似瓦罐,故此得名

 

秦皇下令60不死而活埋,余张氏这种能住进瓦罐坟活上一段时间的算是好的了。

 

这些余张氏是知道的,她不怪儿子,附近村里的老人俱是她这样的命运。

 

可是,几十天来她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她不想死。

 

没有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会不留恋人世。

 

她身上的病也是儿子让她提前进入“瓦罐坟”的原因之一。

 

余张氏身上红肿生疮,自从进入这阴冷黑暗的坟里,她身上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

 

这样活在世上,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可是,一想到要在这黑暗恐怖的坟墓里孤单地死去……饿死、冻死或者病死,她就又一次泪流满面。

 

此时,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外面的砖砌得结实,她一天只吃一顿饭,要想把青砖推倒逃出去,是不容易的。

 

一想到儿子说她变成“墓虎”那样的妖怪,余张氏更害怕了。

 

余张氏还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人一旦活到60岁,就会危害后代,她多活一岁,后代的寿命就会减一岁。

 

她如果真逃出去,连儿子也不会放过她吧!

 

余张氏蜷缩在瓦罐坟里,边想边流泪,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这是哪里?”

 

余张氏蓦地睁开眼睛,眼前并不是她多日面对的黑黝黝的青砖墙。

 

她看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影象:

 

满山遍野的烂漫山花……一大片黄色的,一大片紫色,一大片粉色、一大片红色,还有各色花朵混杂的,也是好大一片。

 

她置身于巨大的各色花海之中。

 

花海的远方还有黛青色的群山,巍峨高耸,藏在苍茫的白色雾气中若隐若现。

 

阳光从天际斜泻下来,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从来没感觉这样安心和妥贴过。

 

耳边响起如天籁般动听的琴声,每一个琴音似乎都能拨动她多日来伤悲的心弦,如羽毛般轻抚她心上的伤痕。

 

泪水再次盈满余张氏的眼眶,这不是悲伤恐惧的泪,而是欣喜幸福的泪水。

 

身上的病痛似乎也没有了,余张氏只感觉此时身上无比的轻松,心情也舒畅快乐,那些郁结痛苦都离她而去了。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按说在琴音中她不会听到这声音。

 

但是,她自被儿子送到瓦罐坟里之后,如惊弓之鸟,哪怕是脚下跑过一只老鼠,也会让她惊吓恐惧上半天。

 

余张氏转身看去,一个黑衣人正向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人她是见过的,有些许的熟悉感。

 

“怎么样,身上不疼了吧?你掀起袖子看看,身上的红疮还在不在?”黑衣人笑的和煦。

 

余张氏听他这样说,心里雀跃了一下,是真的吗?她感觉浑身轻松,原来是病好了吗?

 

“是您帮我治的吗?”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然,我的医术……那是天下无双!”黑衣人颇有点臭屁地说道,眉目间是止不住的得意。

 

余张氏激动的千恩万谢:“谢谢您,谢谢您……”

 

黑衣人听她这样感谢,脸上竟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无事,无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你呀,真是……很受用是吧?哈哈,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走了?”

 

绿衣人看到同伴这副模样,脸上也露出笑容。

 

黑衣人和绿衣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着,事了拂衣去,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不咸山,图们江。

 

十六座山峰环抱的图们江上热气蒸腾,四围洁白晶莹的霜花缀满了枝头,形成白色的雾淞奇景,白得耀眼,银光闪烁,犹如人间仙境。

 

一条黑不溜秋的庞大虫子畅游在热气腾腾的江水里,那叫一个惬意,时不时露出头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岸边盘着一条碧绿色的长蛇,它长着一颗兽头,长长的毛发几乎遮住眼睛。

 

“蜚(fei)蛭,你也不怕那水把你烫死,你确定是在泡‘温泉’?”

 

绿蛇说话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如银玲震响,听起来让人心里无比舒畅。

 

“臭琴虫,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有这水啊,才能净化我肚子里的那些污血,你懂什么?赶紧弹你的琴去。”被叫做蜚蛭的大黑虫子,抢白道。

 

他不但不服琴虫,话里话外怼她,还用实际行动反驳她。

 

只见他一下子从水里跃出来,跳起来足有一丈来高,就在他跳跃而起的瞬间,只见他的后背上渐渐地生出来四只翅膀来。

 

他炫技一般地天空中转圈地飞了几个来回,还将他的四只大翅膀忽啦啦地扇动起来。

 

江岸和树枝上的霜雪经了他翅膀的拍打,纷纷扬扬地飘飞起来,又打着旋地落下来,犹如下了场大雪一般。

 

在江岸上慵懒盘卧的琴虫,就这样被这家伙兴风作流下的这场大霜雪浇了个满头满脸……

 

“死黑胖子妖,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随着一声嗔怪的悦耳怒骂声响起,一条绿色的身影直奔高空射去。

 

蜚蛭一听到她这娇嗔又愤怒的声音,身子立时一抖。

 

他知道坏事了,他又得瑟大发了。

 

下一刻,只见跳到半空中的琴虫从身后抽出一把类似琴样的东西,照着蜚蛭的胖头颅就敲了下去……

 

一声长长的痛呼响起,伴着一群小妖叽叽咕咕的低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四、2021年  后续

 

 

老吴彻底想起来落水之前的事情。

 

几个月前,女儿为他买了几份保险,其中包括意外险。

 

在他被救起之前,是女儿跟他说,第二天要带他去城郊野餐。

 

老吴满心欢喜地收拾锅碗瓢盆,准备多带些女儿爱吃的食物。

 

他提前把肉串煨好了,女儿爱吃烤大虾和蚕蛹。

 

他去菜市场买回来活的蚕蛹,在摊子前精挑细选了大半天,要那种个头均匀,能活得久一些的。

 

回来之后他把蚕蛹放进冰箱保存前,用半湿润棉布包裹住。

 

第二天又找来干燥通风的小箱子把蚕蛹装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女儿能吃上最新鲜的蚕蛹。

 

大虾也是这样一套工序,确保最新鲜。

 

卖虾的摊主认识他这个老主顾,还笑他:“老吴,又给闺女买大虾呀!放心,我知道你要啥样的,肯定个顶个的新鲜……”

 

他细细地把烧烤架擦拭了好几遍,拿了一次性的签子,女儿小倩从小就爱干净,吃东西挑得很。

 

媳妇去世得早,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女儿拉扯大,觉得对不起她,满心都是对她的亏欠,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至于再找个女人这事,他连想都没想过,他不舍得闺女一点委屈,受一点苦。

 

这么多年下来,闺女终天长成了大姑娘,有了一份还差不多的工作。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的性情变得有些古怪。

 

有时候她会嫌弃老吴做的饭难吃,身上穿的衣服,背的包,戴的首饰什么的,似乎也是越来越高级。

 

老吴不太懂这些,还是有次原来单位的小出纳,看到闺女之后,羡慕对他说:“老吴,你家姑娘是要嫁大款了吧!穿得可真好,那一块手表怕不是有十几万!”

 

他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闺女到底干什么了……他不免往坏处想。

 

可他不太敢问,闺女的脾气越来越大,经常对他没个好脸色……

 

这次闺女想带他出去野餐,他太高兴了,想着赶爷俩个在一起,好好跟闺女谈谈:咱家是穷,但咱不能学那些坏孩子。

 

他收拾着出游需要的东西,开心得甚至哼起了小调。

 

闺女看到他准备这么多东西,眉头皱得紧紧地,十分不耐地说他:“就去一天,你是要把家搬去咋的,差不多得了!”

 

他心里高兴,只当是闺女心疼他,怕他累着。

 

上车的时候,闺女还贴心地帮他系上了安全带,把他那面车窗的拴死。

 

他高兴的差点落下泪来,他细细地端详闺女的侧脸,这孩子长得像她妈妈年轻时一样漂亮。

 

看到现在的她,就会不同自主地想起那个小时候高高地骑在他脖子上,吵着要爸爸给买糖葫芦的小丫头。

 

哪怕是最后,车子慢慢沉到水下,汹涌的江水从车外灌进去时,他眼前定格的依然是一大一小父女二人在一起的快乐场景。

 

……他眼瞅着警察在他面前把女儿带走,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一个借了高利贷,最后不惜杀父骗保的孩子,只有法律才能给她最严厉的教育!

 

“原来心死是这样的感觉啊!”他抹了把泪,佝偻着身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长白山,天池。

 

蜚蛭和琴虫沉默着。

 

一个从水里露出个黑脑袋,一个坐在岸边低头沉思,完全没了之前的欢脱模样。

 

“这都过去7000年了,怎么还会有这等事?”黑脑袋蜚蛭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平地道。

 

琴虫抬头看他:“没办法,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这次之后咱们也不能频繁出现在人间了,希望他们自求多福吧!”

 

“现在是妖有人性,人有兽性啊!”蜚蛭感叹。

 

“是啊!人心要比咱们这些妖怪可怕多了!”琴虫感慨。

 

少倾,长白山上空忽地跃起一只长着四只翅膀的黑色虫子。

 

他腾空盘旋,伴着他畅快飞翔的是一阵阵悦耳动听的琴音响彻长空……

 

似乎在两相唱和:

 

唯愿岁月静好,海晏河清!

 

唯愿老有所养,弱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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