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怪声
有人去尸山采宝,罗青也想去。
原因无它,只因他实在是太穷了。
尸山是禁地,从古至今,罗孚村的人都知道。
然而,采宝屡禁不绝。
那里曾经尸骸遍布,骇人至极。多少年前的那场大浩劫,无人生还,尸体堆叠数丈之高,“尸山”由此得名。
去尸山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极少数回来的人,大富大贵;大多数人却连命都丢在那里,平白为那片土地添了新肥料。
未待罗青背上小包裹出发,早有不幸的消息传来。
他二叔去采宝,人没回来不知所踪。
二叔家的堂兄罗宝人倒是回来了,却疯傻了一般,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了。
二婶罗张氏哭天抢地,几度想去寻死。
罗青不得不放下包裹,罗宝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哥哥,亲二叔又下落不明,他不能不管。
他直奔二叔家而去,远远地就看到二叔家被村民围住。
大家探头探脑地在二叔家门外向里张望,有的还三三两两地嘀咕着。
看到罗青来了,他们赶紧让出了一条道,让他进去。
进得屋来,只见罗张氏果然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罗青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堂哥罗宝的身影。
正纳闷间,忽见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东西。
似是一个人,又不太像。
罗青慢慢地走近,试着叫了一声:“宝哥!”
没有听到回答,却有意外的了两声“呦呦”怪声响起。
罗青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腿软摔倒。
他看清了发出声音的正是罗宝。
此时,罗宝刚好抬头看向他,身子向后缩了缩。
这个人是他的堂哥罗宝没错,但罗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罗宝的眼神,不是旁人说的疯子傻子的眼神,是一种极其漠然戒备的眼神。
而且,他的黑眼珠上有点白茬茬的,还带了一点红……
他蜷缩的姿势十分怪异,衣领竖得高高的,他还用手使劲地攥着。
他与之前像是两个人,让罗青陌生。
就在这时,旁边的二婶息了哭声。
她一把薅起罗宝的衣领,带着哭音大声地呵斥。
“你这孽障,回来干什么,咋不跟你爹一起死了算了!”
罗宝往墙角缩了又缩,他抗拒着罗张氏的拖拽,攥着衣领子,嘴唇翕动着。
说出的却不是反驳的话,而是几声“呦呦呦”的怪声……
二、出发
两天后,罗青还是背起他的小包裹出发了。
他去采宝,也想去寻寻二叔的下落,更想弄清二叔和堂哥到底在尸山遭遇了什么。
跟他同行的,是两个月前来到村子里住下的黑头巾怪人。
这人不管是什么天气,头上都包着一块大的黑头巾,除了一双眼睛,其它地方包得那叫一个严实。
他从来不跟罗浮村里的村人掺和,自己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破屋子里,独来独往,神秘得让人害怕。
他刚到村里的时候,村民们曾向村长提议把他赶走。
后来,看他也没做过什么危害乡邻的事,倒是做了几件好事,就由他去了。
这次尸山之行,村里没有人敢再去冒险。
黑头巾自告奋勇,要跟罗青一起去。
罗青不满18岁,还是个孩子,旁边这个同路不尽人意,也算是个伴儿。
再说,尸山又不是罗青家的,他要去就去呗!
尸山距离罗浮村有几百里地,罗青、黑头巾两个人走了足足五天才到达尸山附近。
越往前走,腐烂的味道越浓重,有赤红叶子的高大树木粗壮茂盛遮天蔽日。
据说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化出的尸水尽流向旁边的河,形成了尸河。
阴恻恻的风自面上刮过,罗青的心跟着颤了几颤。
他偷眼看旁边的黑头巾,他包裹得太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采宝的由来,有个曲折的故事。
尸山因为尸体的缘故,招来了一种专门吞吃尸体的猛兽麖(jing)。
这种兽有两个胃,一个胃用来吸食死人的魂魄,另一个胃用来吃尸体。
久而久之,它因吸入尸气太多而中毒。
麖想解毒,只能靠吃山巅上的苍玉来化解。
苍玉被麖吞吃之后并不会在肚子里化掉,而是粘在胃壁里变成价值连城的美玉。
一只麖每年最少要吃下这样一块苍玉,来维持它们的生命。
因为苍玉很少,为了活命,抢夺苍玉便成为了麖终生的目标。
而抓住麖,剖开它的肚子,获取美玉也成了人们的发财途径……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尸山“采宝”,就是缘于这个故事。
当初,罗青和罗宝偷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兄弟两个都不敢相信。
后来,二叔偷偷带着罗宝来采宝,没有叫上父母早死成了孤儿的罗青,也是藏了私心。
毕竟美玉那么少,能找到一只活上有些年头,肚子有美玉的麖,何其困难!
三、怪人
尸山到处阴风阵阵,凛冽的大风刮过血红色的高大树木,哗啦啦似万鬼齐哭。
滑腻的地上蜿蜒着数不清的大小虫子,还有各色斑斓的蛇和蝎子毒物极速爬过。
时不时地会有蛇或不知名的虫子爬上脚面,仰起它或红或黑的小脑袋向罗青和黑头巾示威。
两条尸河里面流淌着褐红色的河水,夹道奔流,呜呜咽咽的水声,像是怨灵在低声哭泣……
经过这么多年,尸山依然尸臭阵阵,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尸山”诡异阴森,多待一柱香工夫都是煎熬。
怪不得除了采宝人,这里再无他人踏入。
罗青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父母过世这几年多亏二叔一家的接济,他才不至于成为流浪儿。
一想到平时二叔对他不薄,他又给自己打气,来都来了,他说什么也要坚持下去。
再说他不能让旁边木头一样的黑头巾看轻了。
他罗青大小也是男人,退缩不是他的性格。
想到这里,罗青又偷偷瞄了一眼闷头赶路的黑头巾。
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这男人叫什么。
村里人背后都叫他“黑头巾”,他不会真的没有名字吧?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缓解尸山带来的不适感,罗青故意没话找话。
……黑头巾只脚步迟疑了一下,没答他半个字。
罗青心里唾了一口,这男人还真是高冷。
再一想,他也释然了,这男人来罗浮村挺久了,还真没听他说过话。
哪怕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和村里的调皮小童,对他戏弄和嘲笑,他也没出声反抗过。
“真是个怪人!”罗青不再理他。
一路走下来,他也习惯了黑头巾的不声不响。
要是他现在跟他说点什么,没准还会吓他一跳呢!
罗青胡思乱想着,果然初入尸山时的恐惧心理缓解了一些。
说是采宝,他们的目标当然是要找到麖兽。
据说麖兽栗棕色,雄兽头上有一只角,长着大大的耳朵,四脚细长,棕黑的尾巴蓬松低垂。
那是一种特别健壮矫捷的野兽,善于奔跑,异常机警。
要想抓到麖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青看黑头巾准备的捕具挺齐全,有好几样物什是罗青从未见过的,特别新奇。
他毕竟孩子心性,歇下来时就拿起来把玩,也不管黑头巾是不是会生气。
黑头巾似乎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无视罗青,对他的这些动作也无动于衷。
除了看不清面目,走路、睡觉,啃几个干馍、喝几口水,其它时间他活像一块老木头。
哪怕是虫蛇爬到身上,也不见他有多大反应。
有时候,罗青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活人。
身处尸山这阴森恐怖的地方,这想法生生让罗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四、异状
罗张氏发现儿子罗宝不对劲,很不对劲。
自尸山回来后,他不认识她这个娘,不说话,嘴里还会发出“呦呦呦”的怪声。
她还发现罗宝经常半夜跑出去……
更让罗张氏心惊胆颤的是,自从罗宝回来,村里的鸡鸭鹅狗每天晚上都会少上几只。
她不想把儿子往坏处想,可是她发现儿子越来越像某种动物。
睡觉不脱衣服,领子遮得严严实实,一整天都会缩在墙角里。
以前家里有什么事,罗张氏还有男人可以商量,再不济罗青在家,她也能找这个侄子。
现在,这家里就剩她和这个傻儿子。
儿子真是那个生吃了鸡鸭的怪物吗?罗张氏不敢往下想。
每当听到村里人吵着丢了鸡鸭鹅,又在哪个地头发现了血迹骨头羽毛。
她都会颤抖着把目光移向罗宝,心里怕得要死。
渐渐她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后面总有议论声随风传入耳中。
“就说那尸山不是谁都能去的吧!男人死了,儿子也成了怪物。”
“是啊,保不准咱们丢的那鸡鸭就是罗家大小子给撕着吃了……”
“你是没看到罗宝的眼睛啊!有一天我就那么看了一眼,差点把我吓死,白茬茬的!”
“别说了,怪吓人的。”
“她过来了,快别说了,别说了……”
罗张氏每日就在这些嘀咕声中,日子煎熬得像是受刑。
她现在就盼着侄子罗青能尽早回来,她能有个主心骨。
而且,她也想知道她那死老头子罗二到底是死是活。
罗张氏咬牙坚持着,无论别人怎么议论,他们不是没抓住罗宝祸害鸡鸭的证据吗?
别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儿子要是被定罪,肯定是死路一条!
作为一个母亲,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村里人把儿子抓走。
她每日心里默念着:捉贼捉脏,捉奸捉双,谁都没抓住证据,就别想给我儿子定罪!
五、采宝
麖兽为了能吃到苍玉,大多数时间都会停留在山巅上。
罗青和黑头巾两个距离山巅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这段距离看似不远,但能安然无恙地爬上山巅谈何容易。
一路上,他们两人驱虫斩蛇,时不时地还要遭遇一些茂密藤蔓的缠绕。
尸体当养料生不出青葱翠碧的漂亮植物来,但却能把藤蔓滋养得粗壮、极富韧性。
幸好黑头巾身上带着刀,他们两人才不至于被藤蔓生生缠死。
“哎呀,这是什么呀!”
两个人正走着,罗青忽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出去。
黑头巾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难得回头看他。
罗青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地上是一个背部朝上的人,一看就是死了有些日子。
这是他们走这一路上,看到的第二十六个死人了。
要不是差点被绊倒,罗青也不会这样大惊小怪,死人看多了也是会麻木的。
罗青怕这个人是二叔,慢慢地把他翻过来。
这人的脸差不多烂没了,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但细看下还是看得出衣服的料子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罗青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二叔。
看不到二叔的尸体,就存了一点念想。
也许他还活着。
山巅慢慢近在眼前,罗青的心跳得越发快,砰砰砰地似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他看不出黑头巾的情绪变化,但有他在身边,就莫名地心安许多。
就在这时,一声震颤心神的“呦呦呦”巨大吼声自山巅处传来。
那叫声高亢而雄浑,犹如雄狮的嘶吼,震得周遭的巨大红木的血红叶片扑簌簌地落下来。
罗青感觉耳边一阵轰鸣,眼前都有点模糊了。
再看身旁的黑头巾,他拿刀的手青筋膨起,浑身充斥着冷冽的气息,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似是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直奔向麖兽的所在。
毛色光滑油亮的麖兽立在高高的山巅上,俯视着他们。
麖兽长着长角的巨大黑影似是庞大的梦魇笼罩过来,一瞬间天地暗沉,日光失色。
眩晕的感觉向罗青袭来,采宝之前那些雄心壮志,在强大的威势之下倾刻间土崩瓦解。
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铺天盖地,裹挟而来。
随着巨大吼声的逼近,罗青脚下似是生了根,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忽然,他感觉有一股大力将他向后狠狠地抛去……
六、火焚
“青儿,你堂哥被绑在村南的祠堂门口了,他们说要烧死他!”
罗青和黑头巾从尸山回来了。
刚走进村子,就看到二婶涕泪横流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过来。
“怎么回事,咋会这样?”罗青忙扶住二婶罗张氏。
罗青他们两个人是拿了美玉回来的。
能从尸山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真的拿了美玉回来。
这是喜事一桩,浮罗村里的人肯定都想着往前凑一凑,哪怕沾点美玉的零头也是好的。
然而,走进村子还没接受多少“膜拜”。
两个人就乍听到这样的坏消息。
他们一边往村南祠堂走,一边听二婶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罗青和黑头巾走的这段时间,村子里没有一点好事发生。
不止鸡鸭鹅狗这种小家畜遭了害,猪牛羊被撕扯得也不再少数。
一开始大家怀疑是村子里进了狼。
罗浮村在这里几百年,附近没有高山密林,就连年岁最大的族老也没见过狼。
大家见过最大的动物也就几只兔子或者松鼠。
最后,村里人不约而同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罗宝。
只因为他从尸山回来之后,看起来十分怪异。
初起罗张氏还跟村里人对抗,各种阻拦。
到最后村长和族老给她压力,让人把罗宝绑了。
三个人来到祠堂门口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
在罗宝前面不远的地方,崔家的小媳妇正抱着床花被子哭成泪人。
“村长,各位族老,你们可要为我儿子讨回公道啊!就是他,罗大小子,他把我的娃宝给吃了的……啊,你们不能不管!”
她手指着罗宝,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道。
罗青和黑头巾看到面前的景象,都有点懵。
“你胡说,我儿子又不是野兽,怎么会吃了你家娃宝,你别血口喷人!”罗张氏流着泪为儿子辩解。
此时,被绑在柱子上的罗宝,表情发木,黑眼仁几乎被白雾遮蔽,白茬茬的十分吓人。
诡异的是,他的嘴角似擎着一抹笑……
“妖怪啊,你看他那眼睛!”
“是啊,他罗二婶子,你家大小子现在这样,你还说他正常,说他没祸害人,谁信啊?”
“太吓人了,快把他烧死吧!”
“这些时日都死多少家畜了,现在又开始吃人了,这人不能留着……”
“对,对,烧死他!”
“烧死他……”
村民们七嘴八舌,没有一个人是向着罗宝说话的。
罗张氏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抹着脸上的泪水,向罗青和黑头巾投来求助的眼神。
“大侄子,你快救救你宝哥吧!二婶给你磕头了。”
她实在是孤立无援,看到只罗青和黑头巾两个人回来,就知道她男人是回不来了。
现在,老天又要把她唯一的儿子收走,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也知道儿子这次回来不对劲,不止一次她趁罗宝睡着的时候把他手脚捆起来。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都会惊惧地发现,捆罗宝的绳子莫名其妙地开了。
还有几次她发现儿子的床边有滴滴啦啦的血迹。
她心惊肉跳地看着那血,心里怕得要命。
最后,还是当母亲的心战胜了其他,她选择帮儿子隐瞒,想着瞒一时是一时。
她不相信儿子会吃人,会闯下这样大的祸事……
七、真容
眼前的状况罗青也是无计可施。
他望向黑头巾,一路走来黑头巾虽然总是不声不响,但罗青知道他是好人。
或许现在只有他能帮助他们罗家了。
就在这时,被绑在柱子上的罗宝忽然发出一阵“呦呦呦呦”的怪叫。
只见他昂起头来,脖子抻得老长,白茬茬的眼睛向上翻着……
罗宝就这样在大家的眼皮低下,把粗粗的绳子挣断了。
人群中一阵哗然,村民们潮水一样向后退去。
抱孩子的妇人和腿脚不利索的老人,一时跑不快,有人被绊倒踩在了脚下。
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喊,乱作了一团。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发生,就连之前一直安坐的几位族老和村长也慌了。
挣脱了绳索的罗宝,如一头野兽般直奔溃逃的人群就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呦呦呦呦”地怪叫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青只觉得眼前一条黑影闪过,快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发现他的堂哥罗宝已经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立在罗宝旁边的,正是黑头巾。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似是一眨眼的工夫。
罗青张大着嘴巴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目光渐渐聚焦。
“黑头巾”头上的头巾不见了!
那是什么?罗青不确信地揉了揉眼睛,黑头巾脖颈上的不是人脸,竟然是黄色的狗头!
此时,跌倒在地的罗张氏已经被吓得昏了过去。
就在这当口,刚才跌在地上的罗宝,再一次立起身子,一双白茬茬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黑头巾。
他似是被激怒了,摇摇晃晃地走向黑头巾,张大了嘴巴作势就要去咬黑头巾的头。
人群再一次哗然,情形混乱之下还是有人看清了黑头巾的模样。
“刚还只是一个妖怪。怎么出现了两个!”
“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对,不对,黑头巾应该不是坏的!”
“是啊!他真厉害,你看他手里的刀……”
村民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还不忘低声地议论着。
黑头巾又一次挥刀制住了躁狂的罗宝:“罗青,赶紧把玉拿过来……”
他竟然说话了!
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吐字却很清楚。
一个长着狗头的人,之前蒙着黑头巾一言不发。现在竟然说话了,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吗?
一时间,罗青觉得诡异万分。
可他没时间思量太多,赶紧按照黑头巾的指示去做。
尸山美玉清透无瑕,有着清泉的碧色,拿在手中泛着淡淡的柔光。
黑头巾拿过一块尸山美玉,轻轻地按在了罗宝的脖子上。
罗宝脖子那里有一块黑褐色的伤痕,似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留下的。
罗青蓦地想起,堂哥回来的那天,他就一直抓着衣领,没想到他脖子上竟藏着这么大一块伤。
尸山美玉被轻抚在伤痕上,泛着奇异闪耀的光芒,流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眼……
八、前因
原来,罗宝回来的那天,黑头巾就发现了罗宝的异样。
麖兽这种野兽是死人堆里泡出来的,摄尸魂,以尸体为食,被它咬过的人会沾染尸毒。
幸好罗宝被咬得不重,否则他不仅会生吃撕扯家畜,早就吃人了,整个村子都会被他祸害。
看到罗宝的眼睛经了玉的“治疗”渐渐褪去白茬,恢复正常,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黑头巾许是怕大家误会,刚想向大家解释。
就见有人直直地向他走过来,眼神里带着兴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人是村里读书最多的,被称作苏先生,在村民中很是权威。
他走到黑头巾身边,围着他走了几步,嘴里啧啧称奇。
“你是不是书上说的‘环狗’,听说有个环狗国,那里的人就是长你这样?”
有人道破他的身份,环狗释然:“是的,几年前我因故受伤,奄奄一息,是罗青的爹救下了我,我一直心心念念报恩。辗转找到罗浮村,却发现恩人已死。”
“我能为恩人做的只有这些了,尸山的美玉能解尸毒,罗宝会恢复正常,大家不用担心。”
苏先生探寻地道:“那你之前为什么包黑头巾,从来不说话,我们都以为你是个哑巴?”
“我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妖怪,如何能以真面目示人。刚才情势危急,我实在没办法……”
村民们这时也慢慢地聚拢过来,对于妖怪大家是害怕的,但这环狗确实是个好妖。
想到他以前做的好事,再加上今日之事,村民们不但不害怕环狗,还纷纷赞扬他。
此时,罗张氏也悠悠地醒转过来。
看到儿子好了,听到大家的谈话,她眼里盈着泪水,频频向环狗道谢。
迟疑了一下,她才艰难开口:“环狗大人,我男人……”
“罗青的二叔……我跟罗青找到他的时候,已无力回天,只好找了个地方把他掩埋了。”
罗青从刚才的一系列变故中清醒过来:“环狗先生,谢谢您的帮助,没有您,我跟堂哥的命都没了,村里人也会遭殃。”
他说着把剩下的那几块美玉送到环狗手中。
“找到这几块尸山美玉,都是您的功劳,这美玉理应给您。”
环狗看了看那几块美玉,只从中拿出一块最小的,送到了村长手中。
“村长,最近一段时日,多谢大家对我的宽容和照顾,这块玉卖了银钱给村民们分了吧!”
然后,他转而看着比他也矮不了多少的罗青。
“果然是恩人教出来的孩子,我很高兴看到你长得这样好。这些玉留给你了,今后你也不必再去尸山冒险。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环狗如释重负地看了一圈众人,背起他的包裹,脚步轻快地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