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的某处酒肆,一间装潢华丽的房间半开着窗户,几只黑色的飞鸟落在窗外,叽叽喳喳着梳理自己的羽毛。
从窗口望入,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
“前辈要见小生,何须如此麻烦!”
声音的源头,是一位背对着窗户的男子。
他穿着紫黑色略显华丽的服装,手持一把折扇,一副奇怪的鸦翎面具将其双眼完全遮住,不能很好的辨认出样子,不过从声音听来,似乎很年轻。
从密林中出来的黑袍人端坐在其对面,缓缓地吃着盘中的菜肴。
即使是在酒桌上,背上的那个精美的剑匣也为未曾卸下。
“吾亦不想如此。”
他多少有些无奈,百羽阁的信物遗失在了密林之中,叶城中人武学造诣又一言难尽……
年轻男子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剑主前辈是清楚的,中原剩下的那群人,在远离战争的百余年间,想方设法的把剑术设计的更优雅、华丽、繁杂,已追求更高的……观赏性。这叶城,是为数不多还知道剑真正用途的地方了。”
剑主!人屠?剑主?人屠!吾真是十恶不赦啊。
黑袍人放下了筷子,一缕自绝的火苗悄然爬上心间,不过随即被他掐灭,
“你无需如此小心,若非心愿未了,吾也不愿苟活于世间。”
话虽如此,但年轻男子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近十年前,几乎中原所有武林门派都被此人屠戮殆尽,就连从不过问江湖之事的官家都派遣守城司进行追捕。
最终死在玄籍率领的围剿行动之中,如今再度出现,看来当年之事有些猫腻。
“你既然已经得知吾的身份,为何不报与守城司。”
这平淡的话语,在年轻男子听来却是另一番味道,急忙开口道,
“前辈说笑了,前辈在叶城的比试中处处留情,并无杀念,再者小生又不是雀那家伙,就算上报也无人相信小生。”
“毕竟在官家的记录中,前辈早已在十年前那场围剿中……故去了。”
剑主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看来是玄籍伪造出了这么个结果,如此,后面的行动便简单些了。
“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轻轻地收起折扇,将其别在腰间,作了一揖,
“小生名为鸦。”
说着抬手拔下了鸦翎面具左边那根最长的翎羽,恭敬地递给剑主。
“这是小生的信物,将此翎羽缚于飞鸟之上,小生便可为前辈解答疑惑。”
“只不过小生能力有限,此缚鸟传信之术只能使用三次,再之后就得劳烦前辈前往百羽阁的羽笼了。”
剑主并未立即接过鸦递过来的翎羽,能使用缚鸟传信之术的,除了百羽阁的主人羽主外,便只有明、暗两位羽使了。
他还没自负到觉得羽主会为了他来到叶城,眼前之人大概率便是负责江湖之事的暗使了。
一个暗使的开价,不一定是他承受的住的。
鸦也早已料到会是当前的局面,笑着开口道,
“前辈帮小生一个忙就行……”
只见他嘴唇歙动,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向剑主传达了他的条件。
剑主听罢,沉吟了一会,此事对他来说倒也不算太难,便伸手接过了那跟翎羽。
交易达成后,剑主询问起了玄籍的消息。
当在密林中见到身负重伤的却邪剑侍时,他就猜到玄家凶多吉少,只是他未曾想玄家居然被灭门了。
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被悔恨与愧疚吞没,若非还有报仇之心,他早已引颈自戮了。
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玄籍知晓他仇家的线索,可在如今这个兑换诺言之时……
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鸦接下来的话让他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八剑剑侍中有六位突出了重围,其中掩日、转魄两位剑侍带着玄家幼子突出重围后又遇追击,无奈只得投入怒海之中,以求一线生机。
家主玄籍下落不明,不过有人在暗中发布玄籍的悬赏令,大概率也是逃脱了。
说着,鸦将身旁的木盒放于桌上,
“前辈,玄家出事以来所有的调查报告尽数在这盒中,若无其他事情,小生就先告退了。”
见剑主点头,鸦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扇出一缕黑色的烟雾,随后那烟雾在这无风的房间内打起了漩,待烟雾散去,房间中已然不见鸦的身影。
“一群变戏法的……”
…………
在离酒肆百来米的一家客栈内,一名年轻男子在窗台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把青白色长剑。
没过多久,便传来鸟儿扑朔翅膀的声音,几只黑色的飞鸟落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待其安静下来之后,男子将剑尖向窗台稍稍一指,那几只黑色的飞鸟竟如同被利刃划过一般,被斩截成了数块。
男子看着剑身上如同破碎羽毛般花纹,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笑意。
若只有手中的悬翦,他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但如今有了剑主的承诺,成功的概率最少也有八成。
从得到悬翦开始,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些呢?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起了一瞬,便被野心冲散了。